“我不去了。我想在四周转转,毕竟要离开这里了。”
“那也好。但是注意别走远。下午放学的时间你再来学校找我,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的新乐器。而且如果不是太贵的话,当即就把它买下来,用我的零花钱——就当是我给你的全权投资。”
“好的。”
“记住,一定要到学校来。”
“我会准时到的。”
两人分手后,双喜继续走自己的路。有点饿了,他在路边买了一个夹肉烧饼和一包豆奶——这笔开销在往常来说是不被允许的,他们往常只能吃随身带的馒头片,花钱买的话也不能超过帮里规定的几毛钱,但现在双喜有了新的计划和打算,所以那些东西全都抛诸脑后,不管不顾了。但他在买的时候还是身前身后看了看,生怕再落在什么跟踪者的眼睛里。
吃完了午饭,他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唢呐没有带在身上,被熟人看见恐怕也会招惹麻烦。所以最好还是少走动为妙,找个地方躲一躲才是正理。
这样想着,他的脚步始终不停,但却本能向着人迹稀少的小街上去。在他的周围,行人匆匆而过,谁也不搭理谁。城市快节奏的生活,慌乱而且无序,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目的和生活程序,谁也无暇顾及别人。双喜情不自禁的开始想到,自己的人生目的在哪里呢?意义又是什么呢?高楼大厦,西装革履,车水马龙,股票交易,纸醉金迷……假如自己换一个环境,换一个生存的地位,现在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和心情呢?或许自己也会这样旁若无人的在别人身边匆匆而过,慌张而无序吧?一切都会归于程序化,而程序化本身没有优劣对错的差别。
正当他这样不知所谓的思索之时,他的注意忽然被马路对面的两个人所牵引。那是一老一少两个外地来的流浪人,老的背上背着一把二胡,年轻的女孩子手里面握着一只小手鼓。他们显然刚从外地来此,因为衣衫破旧,满身灰尘,显得风尘仆仆——此时他们似乎正在想要找个稳妥的地点开始卖艺,但始终还无法确定何处才为“稳妥”,于是显得惴惴然,惶惶然——他们正在被这城市的气息所干扰,还暂时无法适应这里生活的慌乱和无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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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这两个人的瞬间,双喜的心跳忽然加速,兴奋、喜悦和些许悲伤感慨混杂在一起,激荡在他的脑海。那个大人他并不认识,只是女孩子却是他的邻居,两个人以前经常在一起玩的。
“甜妮儿!”他热切的叫着,一边冲过马路,向着他们跑去。那女孩蓦然转身,同时看到自己以前的玩伴,这惊讶让她的手鼓蓦然跌在地上。
“双喜!”她大叫着,眼睛里闪着惊喜的光芒。两个孩子在经历劫难后,在异地相逢,那种感情是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和形容的。
“手鼓掉了,甜妮儿!”那大人尖声训斥着,显然感到极不耐烦。
甜妮儿迅速弯身捡起地上的手鼓,但就算呵斥也不能阻碍她脸上的笑容。她继续跟双喜说话。
“你到这里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了。你呢?”
“我是上个星期来的,跟我叔叔一起。”她指指身边的大人,“很高兴见到你,双喜,说老实话,是让人有些想不到。”
“是的,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双喜忽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对了,你来之前见过我的爸爸和妈妈吗?他们……他们回去了吗?”想到可能知道父母的讯息,他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没有,洪水以后我跟爸爸妈妈回到原来的家,但是你家已经没人了。”
“……”
“但也不用过分担心,”甜妮儿察觉到双喜的沮丧,“我虽然没再见过他们,但听别人说,还在其他地方见过他们,他们也曾经回去找过你。”
“真的?”
“真的,我怎么可能骗你呢?”甜妮儿温柔的说。其实她是骗他的,洪水把双喜家的房子冲毁了,她一直以为双喜和他的父母一样都被洪水冲走了,但这话怎么能对以前的小伙伴说呢?女孩子天生的善良和体恤心让她说出了善意的谎言。
但双喜却完全相信了。
“那人有没有告诉你他们现在在哪里?”
“没有。”
“这样……”双喜失望了,但随即又鼓起了希望——说不定这时候爸爸妈妈正在家里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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