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我记着聊斋志异有一篇《城隍考》里记着,城隍庙门前,挂着一副对子:有心行善,虽善不赏。无心作恶,虽恶不罚。
这世上的事,有因才有果,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我们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前所作所为的结果罢了。因果循环,是为报应。
太皇太后风烛残年,哪怕没有人害她,她怕是也没有几个月的活头了。我听闻,她从前跃马弯弓,是女真第一巾帼英雄,如今不过五十余岁,那一个孩子,又何止折了她三十年的寿命?
况且,我的因果,疏哥儿的因果,也并不都是从她而来。”
秋菊怔怔地听着林芷萱的话,似是在反复念着那句:有心行善,虽善不赏。无心作恶,虽恶不罚。
何其诛心。
林芷萱一定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来跟自己说着二样一番话的吧。
可是林芷萱当真,能做到“无心作恶,虽恶不罚”吗?
“娘娘,如今该怎么办呢?我瞧着王爷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秋菊已经问下了心思,静静地与林芷萱说着。
自己的命数,自然有自己的因果循环。该得的,自然会得到,不该属于自己的,哪怕自己做了再多也是枉然。
与其忧心忡忡,还不如从此刻开始,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至于自己从前的那些“有心行善”和“无心作恶”,就算是功过相抵,等盖棺定论吧。
林芷萱看着言辞平稳下来的秋菊,她的眉眼里依旧透露着从前的睿智,如今最要紧的,不是太皇太后那个将死之人,而是魏明泰的那几封密信。
而是一旦魏明煦夺位之后,天下蜂拥而起的那个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流言。
秋菊缓缓道:“其实,这桩事若是传出来,最肮脏的,是魏明泰那个禽兽,还有魏延显,这个孽子。太皇太后的名声必定会污损,可是王爷并没有什么错。”
林芷萱却是轻轻摇了摇头:“百姓哪里懂得那么多的是非善恶。这样骇人听闻的皇家新密,如若传扬天下。后果,并不是你我可以估量的。在百姓眼里皇室是天下至尊,是真龙天子,是天命所顾,来教化万民,统治百姓的。
而这样德行的一族人,又有何脸面,去统治一国,去教化万方。
这是里子,里子脏了,坏了,哪怕鲜血淋漓,也要好好的捂着,不能露到面子上去。这是为人之道,更是为政之道。”
听林芷萱说了这么多,秋菊看着林芷萱道:“娘娘,不希望王爷当皇帝?”
林芷萱恍然抬头,看着秋菊,好半晌,才将眸子又转向了那荷叶连连的池塘,道:“我,不知道。”
秋菊却道:“若是娘娘想,脸面又算得了什么?古代史书上那些开国之君,有几个是干净的,不都是什么黄袍加身,什么清君侧,说好听了,是为名请命,诛杀昏君。说白了,不都是造反吗?
这样肮脏龌龊的事情,正好大白于天下,王爷替天行道,诛杀无道昏君,况且王爷的政绩德行,这么多年,朝野上下有目共睹的,也是名正言顺,这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什么里子面子,便索性都抛开,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