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林榆又问了一句。
[你还好吗?有没有闹肚子?]
这回没有红色感叹号了,她已经从黑名单里被放出来了。
那边秒回。
[我很好,放心吧。]
她松了一口气,又打出去两个字。
[晚安],外加一个熟睡的表情包。
那边还是秒回,也回了两个字。
[晚安。],没有表情包。
林榆甜美的进入梦乡。
邵牧原却在马桶上挣扎到虚脱。这一次没有上次那么魔鬼,但也算是五十步笑百步了,依然让人汗颜。
也不晓得在坚持什么,非要坚持,好像在违抗天命似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或许,说不准,真就逆天改命了。
那天晚上,在朋友圈很少冒泡的林榆发了一条朋友圈。
[今晚的鲜虾云吞伊面格外好吃!]
通讯录里躺着六百余人,懂她这条朋友圈的只有那一人。
邵牧原没有吃药,却睡得格外熟。心里觉得安全,便没什么事值得去害怕了。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邵牧原从很早开始便是独自一人,明明往上数一代还有个父亲,往旁的说还个弟弟,但于他而言,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血缘只是一种生理的连接,而非不可逾越的桎梏。
相比血缘,与谭柯和程澄之间无血缘的兄弟情更甚。
想起几乎要死掉的那一年,他看到谭柯在他病床前情绪崩溃,他从未见过谭柯那般模样,与冷静沉着完全相悖。
也是那一年,他突然发现程澄好像长大了,程澄说,“牧原哥你别死,我会好好爱你的。”那小子当时绝对不知道什么是爱,恐怕他现在也说不清楚。但当时那句话,让邵牧原死去的心又有了温度,那时,他觉得没有人会爱他了,从他住院到出院,漫长的时间里,那有血缘关系的父亲一次都没露面,用忙来敷衍,顶多打一通电话,永远只有一句话能说,“牧牧,好好治病。”
真冷,那是一句多么冷漠的话呀!
好在,如今他安全长大,过去的苦难哪怕过不去,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从那天晚上开始,邵牧原会时不时地跟林榆发消息聊天。
他们会聊到历史。
林榆说项羽之死真是遗憾,邵牧原说刘邦称帝是天命所归。
邵牧原说卫青是个智商情商都高的人,林榆说霍去病的死像恒星陨落一样令人惋惜。
“你好像总在为他们遗憾。”邵牧原问。
“因为他们何其伟大,却戛然而止在历史的长流中。”
“这就是历史,历史就是在一个又一个伟人的堆砌下建成如今的社会。”
林榆说,“能和你探讨历史,真是我莫大的荣幸!”
邵牧原说,“也是我的荣幸。”
他们也讲到文学作品。
林榆说,“我很喜欢沈从文的文章,可是他追求张兆和的过程我真的不敢苟同。”
“文学作品的好坏其实与他本人的为人没什么瓜葛,顾城的诗我觉得很有深度,但他的为人很有争议,”邵牧原回答,“不仅仅是文学作品,在学术上也是一样的,你能说学术能力强的人人品一定好吗?这不成正比,不管什么,都分人。”
对此,林榆非常赞同,连发三个表情包以表敬意。
有时候命运就需要天时地利和人和,缺哪一项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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