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蜈蚣精（第1页）

河南嵩山的南面，春天惊蛰之后，当地的居民常常见少室山顶峰有两道红光，一道有六七尺长，一道有四五尺长，两道红光蜿蜒绕动，像是两条火龙，每天早上鸡叫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过了秋天之后，也看不见了，大家都明白是什么缘故。在此之前，山下有一个农家，养有一只公鸡，一副雄赳赳的样子，有十来斤重，它所种下的卵，没有一个不能孵化小鸡的，主人把它当作宝贝一样看待，十分爱护它，管它叫“捞雄”，十多年了都不舍不得杀它。这年又是孵化小鸡的时候了，忽然一起孵的十多个蛋，只有一个鸡蛋孵出了一只，并且是公的，其它都没有孵出小鸡来，主人懊丧怨恨，认为这是不祥的征兆。一天，有一个番邦的商人到来，看着老雄和新孵出的小鸡，问主人肯不肯把两只鸡卖给他。主人正担心老雄年老无用了，但也没有有心要卖，就随便回答道：“你要是舍得出大价钱，我怎么不卖？”番商问道：“这两只一共要多少钱？”“五百就够了。”番商欢喜地答应：“好！”主人起初说的是索要五百钱，见番商那么快就高兴地答应了，又开玩笑骗他说：“我所说的是五百银子，而不是钱。”根本就没有认真地说，显然就没有一心要卖的诚心。可番商还是沉思了一会儿，说：“真的？五百银子我也不吝惜，你也不要再反悔了。”主人原本没有一心要卖的，也没有一心地讲价钱，都是和他开玩笑的，现今他居然真愿意出五百银子，真是大喜过望，毫不犹豫地说：“你要是如数将银子拿来，我绝不反悔。”番商仍然显得很欢喜。第二天，果然就带足了五百银子去交给主人。主人把两只鸡关到笼子里，也交给了番商，并笑着拉着他的衣袖问道：“我起处本来是和你开玩笑的，没想到你果真愿意如数买下，敢问你需要这两只鸡来做什么？”番商也笑着回答：“你既然问了，我也不敢不告诉你。你没有看见少室山顶上的两道红光吗？”“见过。”番商继续说道：“那是。一父一子，再等百年之后，等小的长成了，一方的禽兽，恐怕要惨遭它们的蚕食了，并且小儿等也难以免灾，实在是大祸害，雷也难以惩治它们。现今小的还比较稚嫩，老的又势力单薄，才不敢公然肆虐，只有这两只鸡能制服它们。老雄不用担心，只是这只小鸡，还没有长成，该用珍贵的食物饲养它，大概可以能让它的羽毛快速丰满起来，并让它的筋骨强健起来。我听说十多个鸡蛋只孵化出了这只，可知道精气都被它吸收了，也难怪那些蛋都没有孵化出鸡来了。想明年的这个时候，这只小鸡就能帮老雄的忙了，制服两个妖怪应该不成问题。”主人问道：“这鸡和别的鸡有什么不同？”番商答道：“鸡的眼皮都是往上掩，这两只鸡却相反，叫做怒眼鸡，是凤凰的种啊！”一年之后，番商果然带着两只鸡又来拜访主人，那只小鸡也已经长大了，居然和老雄长得差不多高大了。番商就住到主人家中。一天，又看见少室山上现出了两道红光番商欢喜地和主人说：“妖物又出现了！”第二天晚上，傍晚的时候，番商就独自带着两只鸡去了，主人想和他一起去观看，番商制止他，说：“你受不了那妖气，中毒可就不好了。”番商去了，主人就在家远远地看着少室山，看有什么动静。二更天的时候，看见少室山上又升起了两道红光，灼灼发光，犹如闪电时候的头尾一样耀眼，不时地闪烁，一时偏东一时偏西，一时朝南一时朝北，一时收缩一时上升，一时合在一起一时分开，一时盘绕得像个圆环，一时直伸得像根绳索，或者如老鹰一样来回盘旋，或者如大鱼一样上下翻跃，或者卷曲在一起又忽然舒展开来，或者准备往前而又忽然止住。让人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山下的人看着山上的两道红光如此奇异，都纷纷喧嚷起来。忽然见一道高高的红光立即偏过一边了，半明半灭，一下如柱子倾倒一般，倒了下去。主人见了，刚才都在为红光的炫丽而吃惊，现在露出了欢喜之色，心里也放松了一点，高兴起来，知道小妖已被歼灭了。还有一道红光，忽然涌起来，又忽然缩回去，亮光好像忽然散开，又忽然聚拢起来，看气势已是披靡无力了，知道它也没有什么能为了。果然没到一顿饭的时间，就看见像飘落在空中的败叶被狂风摧残一般，肆虐地飘荡，站站不稳地落到了荒草之中去了，红光也忽然灭绝了。东方已快要发白了，主人知道两个妖怪都被除去了，就煮茶等着番商回去。一会儿，就看见番商左手拿着提着鸡笼，右手用树枝拽着两条吴公回来了。主人迎接上去，向他贺喜道：“知道你大功告成了，很为你感到高兴。”番商叹息道：“两个妖物虽然除去了，可惜两鸡都受了重伤，没办法了！”主人见小鸡全身羽毛都脱落得差不多了，躺在笼子里，奄奄一息，老雄也是羽毛零乱，精神沮丧，毫无生气。又看那两条蜈蚣，大的大约有六尺来长，左边的夹钳已脱落了，脚还有一两只在蠕动；小的大约有五尺来长，一对夹钳都脱落了，脚也有大半都断了，向枯了的木头僵直地绕在树枝上。主人问：“这还有什么用吗？”番商道：“红光照耀，犹如蜡烛，里面应该有不少珠宝。就是这两幅躯壳，用来制成刀剑的鞘，也值得上千金。”想他这笔生意做得也确实划算吧！于是，把两只鸡交给主人，嘱咐他好好看护它们，并说：“它们出了大力，小鸡不过十天，老雄也不过半年，都会羽化死去，它们对人有功，要好好地埋葬它们。它们已深受剧毒，千万不能吃，好好记住，记住！”第二天，番商就辞别主人，又送给主人两百钱，表示感谢，用木匣装好两条蜈蚣，背着就去了。后来，两只鸡果然像番商说的一样先后都了死了，主人遵从番商的嘱咐，都好好把它们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