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四周的敌人,哪怕有一时凶顽,在拚消耗上,也远远不是大唐的对手。
光是战马这一项,一战死成千上万都不稀奇。
但大唐有的是马,源源不断。
损失了立刻可以补上。
反观大唐的敌人,可能一战之后,便立刻拉胯,只能靠两条腿仓惶跑路。
“打仗,拚得就是整体国力和后勤啊。”
苏大为不由感概一句。
上官仪稍微正色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话,说得倒是切中要害。
略微颔首道:“苏少卿果然是知兵之人,这话不错的。”
停了一停,他才总结道:“现在苏少卿知道朝廷为何要废除马政中,令农人皆养马的旧制了吧?过去有此令,皆因大唐战马不足。
可如今,已经是麟德元年,我大唐有战马七十余万,在幅员千里的马场上,犹嫌太过狭窄,这么多的马,又何必令百姓另再养马?
何况养马所费不小,农人豢养多有吃力,而且马这种牲口和牛羊不一样,需要不停的吃草料,并不会反刍,而且其粪性酸。
被马粪侵过的土地,农物难以生长,十分毁地。”
说到这里,上官仪闭口不语,轻拈长须,微微自矜。
他对帝国的各项政事,熟悉如掌上观纹。
而且此人心气颇高,未来的仕途,是冲着右相这个位置去的。
之前扳倒李义府,他也是出力甚多。
苏大为此时在心悦诚服,先向上官仪和郝处俊等人行弟子礼道:“是阿弥愚钝,多谢东台侍郎和西台侍郎为我解惑。”
上官仪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看到郝处俊微微侧身以示避让。
这才醒悟过来,也随之侧身,表示不受苏大为的礼。
“是陛下有命,所以才解释朝廷制度,苏少卿不必如此。”
“要的,古人说一字之师,今天两位大臣的话,令我受益不少。”
苏大为向上官仪和郝处俊叉手行礼道:“原来军事,并非只是军事,还涉及到政事、民生和诸多政策,历史源流,环境,这事比我想的复杂。
之前是我眼界太窄了。”
一直沉默不言的许敬宗此时微微点头,一双眼睛微眯着,脸带着笑意,似在赞许道:“苏少卿能有这番见识,便不止于术了,以你的器量,非寻常将才,将来或可为国之栋梁,勉之,勉之。”
花花轿子人人抬。
眼看着李治的态度,在场的人精都知道李治还是看中苏大为。
此子未来必会大放异彩。
所以众人都不吝多抬苏大为一下,也算结个善缘。
否则以在场三位重臣的身份地位,实在没必要为一个小字辈,浪费如此多的唇舌。
谢过三人后,苏大为再次向李治行大礼,言辞恳切道:“阿弥读书少,没什么见识,让陛下见笑了,谢陛下爱护。”
“你知道便好。”
李治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若你只盯着眼前,最多只是将才,若是你的眼界能放大放远,那才是如苏定方一般的名将,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