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灵前,无声的抽泣。
“宝琳,宝琳,还有吊唁的客人在,别太悲痛。”
苏大为在一旁劝他,自己眼圈却也微红。
人不在了,与之交往的画面,在脑海中却异常清晰。
还记得在去征西突厥前,尉迟恭主动找自己,劝自己去军中历练,他会帮着用他的人脉去安排。
又提到自己亡妻与苏家的关系,认下苏大为这个亲戚。
其实他本可以不做这些事,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那时正是长孙无忌最疯狂的时候,稍不注意,便会引火上身。
但尉迟恭还是这么做了。
等于是亲手护住苏大为,替他做了一株遮风挡雨的巨树。
但现在,这棵巨树倒下了。
苏大为想起昔日尉迟恭的音容相貌,喉头一阵发紧。
踏踏踏。
面前出现一双靴子。
一个人颤颤巍巍的走上灵前。
苏大为抬头,惊讶的发现来的是程知节。
近年没见到他,没想到他老得这么厉害。
曾经的葱山道行军大总管,征西突厥唐军的大总管,那样意气风发的大唐猛将,如今两鬓俱白,如染霜雪。
腰身也佝偻了起来。
一双眼睛浑浊了许多,只有偶尔,才能从中看到一丝过去的峥嵘光芒。
苏大为拉了一把尉迟宝琳,和尉迟家其他几位亲族一起向程知节行礼:“卢国公。”
程知节将一只手,从被程处嗣的手里抽了出来。
他是被程处嗣搀扶着进来的。
先冲苏大为这边摆摆手,接着正了正衣冠,强提起精神,向着尉迟恭的牌位拜了拜。
“老伙计,我来看你来了……你生前,虽然和我互相看不顺眼,可咱们斗了一辈子,也并肩作战了一辈子,谁想到,如今已经阴阳永隔。
这些年,好多老兄弟们都走了……
如今,看看左右,好像就剩下我,老夫我觉得好生寂寞啊。
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也会下去陪你,到时,咱们又可以见面了。”
“阿耶!”
程处嗣忙拉了拉程知节。
程知节的脸上浮起一丝悲戚,摇了摇头,再向尉迟宝琳点点头,这才退下去。
接着下一位上来的,是中书令许敬宗。
他先向尉迟宝琳等家属行礼,然后轻声道:“我替陛下来送鄂国公一程,陛下将追认鄂国公为司徒、并州都督,谥号为‘忠武’,并赐东园秘器,陪葬太宗昭陵。”
尉迟宝琳面无表情的向许敬宗微微鞠躬。
“对了,鄂国公之号,陛下很快会下诏,由你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