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我坐在城南西福小区一栋楼下的花坛边上,手里拎着打包的三屉小笼包。昨晚一夜未睡,又东奔西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直到这会儿才缓过来。
我优哉游哉地吃完了包子,又点着了一根烟,瞅了一眼电话,心想:这时候应该快回来了!
西福小区是个很老旧的小区,里面住的大多是原来市里一家国企的职工,改革开放、尤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后,很多国企改制,于是原来的职工大多转岗、下岗,或者买断工龄,或者自谋职业,曾经喧嚣、热闹的小区也冷清下来,渐渐被这个城市遗忘。
病历资料显示,何满芝就住在这里。我想,她的条件可能也很艰苦。
早上没等何满芝醒转,我就从医院走了出来。要想摸清楚她的情况,以及她和老袁的关系,直接问是不行的,只能靠跟踪慢慢寻找线索。
王姐已经收了降头术,何满芝要不了多久便会恢复,我想着她从医院出来一定是先回家,所以我以逸待劳,先来这里候着。
又过了一会儿,我远远看见何满芝从小区门口走了过来,我忙闪身在一棵树后藏住了身形,悄悄观察。
何满芝渐渐走近,只见她精神、气色已经恢复如常,我不禁暗叹王姐这降头术的厉害之处。
再抬头看,何满芝一身朴素衣裤,干净、妥帖,头发不长,稍有几缕花白,却一丝不苟地梳理得整齐,手里拎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些馒头之类的面食。
买这么多?不像她一个人吃,难道她家里有人?但是如果有人的话,为什么早晨没有送她去医院?我有些疑惑。
大约十来分钟的样子,何满芝又背着个包下楼来,向着小区门口走去。这是要出门,我远远地跟着。
只见何满芝沿着大路一直走,步速比一般人稍快,走了大约四十分钟左右,她到了一家叫作“明福地产”的公司,进大门的时候,里面刚好有个小姑娘走出来,熟络地和她打招呼:“何姐来了?听公司人说你病了,还以为你今天请假,你要是不来,中午我们可没饭吃喽。”小姑娘夸张地吐了吐舌头。
何满芝笑着应道:“没事,就是去医院检查检查。放心,中午有饭吃,还有你喜欢的鸡蛋西红柿汤。”
小姑娘高兴地道:“谢谢何姐,我先走了,今天去税务大厅办税。”
“办完早点回来吃饭!”何满芝看着姑娘的背影喊道。
小姑娘头也没回,举手做了个“OK”的手势。何满芝一脸温暖地笑着,转身进了公司。
原来她在这家公司做“食堂阿姨”。
云城是个四、五线的小城市,城里很多单位和公司因为人不多,都会外聘一、两个会做饭的中老年妇女办起自己的食堂,这种食堂规模小,一般只做中餐,经济又实惠,解决了员工中午休息时间紧的问题。这类中老年妇女都被亲切地统称为“食堂阿姨”。中餐过后,食堂阿姨收拾、整理完厨房就下班了。
这类工作虽然多为临时或兼职,但在云城这样的小城市,与单位合作超过十年的食堂阿姨大有人在。往往单位的员工来了去,去了来,面孔换了一波又一波,但食堂阿姨却仍是那张熟悉而亲切的脸,堪称这个单位或公司真正的“老员工”!
很多时候,游走在这个城市的年轻人,每当回忆起曾经的工作和经历时,往往首先忆起的,是食堂阿姨亲切的脸,和那些温暖的饭菜。
我看了看时间,是上午十点。她大概会在中午一点半到两点之间下班,趁着这个时间,我准备去她家探探情况。
我先是给官婷打了个电话,说案件发现了一些新情况,但是能否成为翻案的线索还不确定,还需要进一步调查,现在我需要小菲配合一下我。
官婷很冷静,只说了一句话,“好,一切小心。”
然后我又打电话给小菲。
“小菲,你欠诚哥的人情,是时候还了。”
小菲笑着说:“诚哥,先欠着呗,你干嘛这么认真呀!”
我也笑着啐道:“小丫头,尽想着占哥的便宜,少废话,有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我已经给老板说过了,你现在赶快到城南的西福小区,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说完我挂了电话,拦了辆出租车赶往西福小区。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小菲远远地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四处张望。
我朝她挥手,又大声喊道:“喂!那丫头,这儿呢!”
小菲这才看见我,一溜小跑过来,“什么事啊,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