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玄大陆。
昭云国,永景十年。
祝星冉看见自己的魂魄在不断的一点儿一点儿的消散,很快就蔓延到了双手。
转身飘到了一个半靠在墓碑旁边的男子,只见那男子抱着怀中的酒坛子半梦半醒的呢喃着。
温润如玉的脸颊上因为喝了坛中之酒而覆上了一层微红。
明明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却是满头的白岁。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袍,衬得男子的肤色更是白皙,周身萦绕着很大的酒气。
祝星冉想哭但眼泪早已流干,眼底充满了怜爱和心疼,可再眨眼又是满眼的疲惫和不甘,可更多的是悔恨之意。
她用即将消散的左手抚了抚男子额前的几丝乱发,可发丝却没有丝毫动弹。
祝星冉不由自嘲的一笑:“是啊,我现在只是个飘荡十余年的孤魂野鬼罢了。”
“温执玉,若有来世,我愿意嫁你为妻。”说完最后一句话,祝星冉的魂魄彻底消散。
半梦半醒的男子似有感应般的大喊了一句:“别走!阿冉。”
此人正是昭煜帝的七皇子—温执玉,也就是继承大统的昭德帝。
待在一旁的太监张林听到温执玉这一嗓子,急忙的跑到了昭德帝身边双手把他扶了起来。
“皇上,皇上,你这是又梦到皇后了?”太监张林是打心底里心疼昭德帝。
多年前,他还是个小太监时就被太上皇送到了当时还是七皇子温执玉身边了。
可谓是伴着七皇子温执玉长大,两人也就相差了六岁,如今顺利继位的七皇子温执玉变成这般模样叫他看了心中也不是个滋味,着实不好受,不禁的抹了两把泪来。
昭德帝却是笑了,“你哭什么?”
太监张林又是抹了两把泪道:“奴才是心疼皇上。”
又忍不住抱怨了声:“怎么老天这般的不公道,没能让皇后和皇上早点相遇。”
昭德帝缓缓起身,小声不停的念着太监张林说的最后四个字,“早点相遇,是啊,早点相遇,是了,如果当初在京都的昭平大街上她一眼相中的是我,而不是那个畜生,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说完又掂起了手中的酒坛继续喝着剩下的半坛酒。
太监张林既心疼又无奈……
是啊,一个帝王登基初日与一个已经被休弃甚至连个活人都不是的女子成婚,说出去谁信?荒不荒唐?可不可笑?可昭德帝就这么做了。
那日是四月十五,整个京都挂满了大红绸缎和大红灯笼,十里的红妆。
饶是哪个女子看了不羡慕?可就是这样的盛大成亲礼上,却没有一个人面上挂着喜色,包括大街两边上的百姓。
因为他们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和贺喜的事,但心里却是不得不感叹这位新帝的用情至深。
想必昭云国往上数二十六位皇帝有哪个帝王像这位似的,真真是让人佩服。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人们却在这位新皇身上亲眼看到了情深二字。
这天,昭德帝是亲手拿着祝星冉的骨灰盒拜完了天地,连主婚的司礼看了都后背发凉,不由的手都抖了一抖。
就是这样的荒唐场面,让人们没想到的是连太上皇和太上皇后都亲自出席了,那些个朝臣没一个敢多事的。
明里暗里都知道,今日若有人敢闹事、敢多言,照新帝的手段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场上的大臣们纷纷给自己擦着冷汗。
成亲所摆的宴席办了七天七夜才停,宴请了整个京都的人,昭云国上下没有一家不是张灯结彩的,全都是通红一片。
傍晚,落日的余晖染红了整个昭云国,似是天地都在为着这对新人庆祝。
大殿内,昭德帝温执玉对着祝星冉的牌位喝着合卺酒,哭笑道:“阿冉,今日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你怎么不说话呀,嗝,你怎么—”
话说的断断续续的,而后一人独自饮起了酒来,从天黑喝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