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白虹会醒过来,而且连那双被剜掉的眼睛居然也长了出来,更不想到他居然还来找白水了。
白水原本是想要避开的,但听到白虹开口,抱着小白冷冷的站在那里,似乎并不想理会白虹。
“云舍,你怎么连自己枕边人都分不清了?”白虹脸色依旧带着轻佻,那双不知道如何长出来的眼睛里闪过精光的瞄着白水和他怀里的小白,朝我轻声道:“你以为我会忘记那些事情?”
他说着,抬起手,手上正是那些忘情蛊虱,朝我轻笑道:“有人帮我取出来了。”
帅哥能找到我们,是因为他有着和白水一样的神蛇血脉,估计是用什么血脉相连的术法找到的,白虹既然是条神蛇,找到白水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他态度十分古怪,似乎和白水并不要好,或者说他有自己的想法。
当初他被建木控制播种时,似乎并没有多少痛苦的神色,就算后来建木进入白水体内,他没有再被控制,却又和天帝合作,想带白思回黑门,看样子当初他在黑门内也活得不错。
对于这种立场不坚定的蛇,随风摆动,到哪都能生活得很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白虹明显不是来找事情的,见我们没说话,转身从棚子里将一个人拎了出来,朝我笑道:“你是来找她的吧?进来看看吧。”
他拎出来的正是那个断了腿的瞎婆子,只不过现在已经惨得不成人样了,气若游丝,喘息不定的躺在那里,看样子白虹来了也有一会了,而且也没闲着。
白虹并没有过多阻拦,将瞎婆子扔下后,就侧过身让我进去,我抱着阿娲并不想进去,但白水朝我点了点头,抱着小白就进去了。
棚子里面还有好几部纸糊的婴儿车,以及各种大小的纸娃娃,套的都是我以前穿过的衣服。泰龙村一场大火,一切都毁灭了,就算后来螣蛇借建木重新恢复,但院子里的东西谁都没有动,为什么我穿过的衣服会出现在这里。
白水将那些衣服拉开,露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木柜子,只见里面有几个装粉的碗,正是我店里的,还有一张棒棒糖的纸,还有一条装在罐头瓶子里的小舌头,还压着几张照片,正是孙欣怡一家三口牵着手,孙欣怡还蹦蹦跳跳的抬着下巴笑得眯眼看着她爸妈。
谁能想到照片上这么可爱的孩子,已经变成了一具诡异的尸体。看样子这些事正是瞎婆子搞出来的咯?
我转眼看着白水,他朝我轻声道:“估计是别人托她搞的,要不然她一个瞎婆子怎么可能拍得出照片。”
棚子里装的杂物太多,空气十分浑浊,还有着一股浓浓的异味,我怕小白阿娲不好受,就抱着她们出来了。
一出棚子,白虹居然还站在外面,他一身神蛇标配的白袍,虽说脸上总带着轻佻的笑容,但依旧有着出尘的气质,与身后那肮脏的棚子格格不入。
“就算找到了她,你们也不知道是谁让她害你们的,这些东西又是谁给她的。所以这就是人心,人心隔肚皮不说,还繁杂。就算能听见,却也不一定是真的,因为有很多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白虹轻笑的看着白水,沉声道:“更何况你这种没有心的呢?”
一听到他提及心,我的心立马也咯噔一下,双眼立马打量着白虹的脸,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记起自己被换心的事情,可看他的神色似乎并不知道。
“我记得你们有一句话,叫什么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但却有无缘无故害人的。”白虹伸出脚,踢了踢地上已经快要断气了的瞎婆子:“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帮着那些东西害你们吗?”
最近的事情无头无绪,起因不过是白水入世看看人心,却又碰到这些事情,开始的还没什么,到那孙欣怡母女的死,确实让我怒了。
“你想说什么?”白水将我护在身后,朝白虹道:“既然你选定了阵营,那就应当知道,我想杀你,易如反掌。”
“哦,可你杀了我,是想证明你不是白水吗?”白虹哈哈大笑,朝我轻声道:“你是个人,能猜到她为什么害你吗?”
最近的事情太乱,我连头绪都摸不到,怎么能猜到瞎婆子为什么害人。但她能拿到这些东西,肯定背后还是和鳞片人或者其他地底的东西有关。只是或许和白水猜的生意竞争有关,也有可能是受人唆使?
白水并不是人,这会却也越发的迷茫,他没有心,更是想不通人心。
但我并不想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怕白虹死抓着白水现在的身份不放。
“猜不到?”白虹呵呵的笑了,看着白水道:“你忘记自己是凭什么逼退天帝那道神魂的了。”
看样子白虹知道的还不少,可白水脸色还有点平淡,却抓不到具体的原因。
“你和云舍白天恩爱秀了一波又一波,晚上你还去找重瞳子强势表达主权,又让帅哥努力破坏他的计划,还联系空门和道门打击他的势力,他那一道神魂又打不过你,看得呕心还不如离开。可你想想你们家,和那个小女孩家有什么共同点,不就明白了。”白虹轻笑着抬脚,却见棚子前的碎石缝里长出一棵娇嫩的小草,顶端开着一朵淡紫色的小花,脚尖在石子上滚动了两下,将那棵好不容易在冬天破土而出,开出小花的嫩草给碾成泥。
他碾完后,还看着被压入烂泥中的小草,朝我们笑道:“太过美好的东西,尤其是原本还不比上自己的东西,居然一步步比自己变得更好,只有毁灭掉了心里才会舒服啊。这大概也是天帝为什么要将这些实力超群的存在清理掉的原因,一般人的嫉妒,只不过在心里暗恨,或是说几句坏话,可一旦能力高了,嫉妒就会变得不一样,难免会嫉妒得想杀人吧。”
白虹说完,一步踩在瞎婆子的脸上,然后直接从瞎婆子身上一步步踩过去。
他每踩一脚,就会有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他明明能走得很稳,却还要刻意辗转两下,原本瞎婆子就快要断气了,他也可以一脚踩死她,却硬要留着力气一点点踩着玩。
“你说你们这么幸福,连我都嫉妒,她一个因为乱用术法被剜掉眼睛的老婆子,怎么会不嫉妒。还有那小女孩一家三口,光是看照片牵着手蹦蹦跳跳的样子,还有她父母脸上那样的笑,就让人感觉到幸福得快要溢出来了,怎么能不让人嫉妒。”
白虹一步步走到白水身边,看着对着他挥着小手的小白,朝白水道:“所以我不会让你再装下去了,你既然不是白水,就不应该占着属于他的幸福,至少这样不会让我嫉妒。”
地上的瞎婆子终究还是断气了,她大张的嘴里舌头也不见了,大口大口的血吐出来,本就是萝卜花一样的眼睛,这会像是破碎的玻璃球。
我知道白虹有备而来,但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因为这个而来。
白水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任由白虹一步步逼近。
我突然想起他说华胥时,一样的身体,同样的记忆,却不能算是同一个人。
他说的是自己,还是华胥,或许二者皆有?
这个问题在我心里很久了,可我一直没有勇气去追寻答案,从建木抽离后,白水醒来,和我之间经常歪缠亲昵,却从未有过真正的夫妻生活,我一直以冬天为由安慰自己。
可这时白虹如果执意戳破,我该如何?阻止白虹,继续假装?或是任由白虹点破,逼得白水再与我站到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