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下雨,天上也没有太阳,透过花厅的隔窗,可以看到院中树木光秃秃的枝桠,在秋风中轻轻颤抖。
寒露过后是深秋,沁人的寒意从脚底一点一点侵入人身,仿佛在验证那句“寒露脚不露”的俗语,却只是沈大人此时此刻真实的感受。
先前他与初一才讨论过这个问题,没想到那毒妇动作如此快,虽然他心里早有预感,但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师父定然是觉得事已至此,远在他乡的他,已经改变不了什么,多说无益——所以,他给吕夫人写信,是想她来劝他吗?
就在不久前,他还准备接受那毒妇的安排,娶个不讨喜的妻子供起来。
可惜,江寒眼中的那一抹失望,在他心底划下的印记太深刻,深刻得让他的心有些疼,有些不忍,更多的是不甘。
凭什么他要让一个时刻准备害死他的女人得意?
凭什么他不能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肆意一回?
他已经隐忍太久了,他不想自己喜欢的人因为他,也要在那两个女人面前忍气吞声——何况,江寒就不是一味忍气吞声的人。
沈大人表情紧绷,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了手掌心,也不能控制因愤怒或慌乱,而颤抖的身体。
“爷,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初一拧着眉头,忧心地说道。
事情来得太突然——难道这就是爷的命?
那么,江寒便是他命里多余的那一笔?
到了眼下,初一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虽然不满意江寒,可是也总比敌人安排的女人好吧?!
或者这多余的一笔,其实是改变的一笔呢?!
只要爷好,他不惮于接受这个不讨喜的女人做主母。
可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他们在外地,临走时留在府里的人,连这么大的消息都没传来,可见这几个月里,夫人又有了大动作,那些人要么被梳理掉了,要么就是不敢给他们递消息。
“十月初,你祖母六十大寿,沈府必然会来人,要你回去……”吕夫人虽不忍心再说,却不得不说。
“父亲的信中说,你那嫡母在悄悄置办聘礼一类的东西,等寿宴一完,或许就会把你的婚事,也接着办了。”说罢,她叹息一声,望着沈大人的目光里全是怜惜。
看来,她这小师弟对那位江姑娘,确实动了真情,否则,怎会在得知事情之后,便森冷如冰山一般。
十多年来,虽然这孩子跟她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她还是十分了解他的。
他就是个越愤怒越沉默的人。
这种人要么自己把自己憋死,要么突然爆发,一招重创对手。
以前在湖州,他能让初一去把人家姑娘吓得上吊,这次要怎么办?
山高水远,他在沈府的安排哪里会逃过他嫡母的眼睛,而沈家那婆媳俩,肯定也怕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才一直瞒着,只等着他回去拜寿之时,再来个突然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