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包子的小舅子还未从她的厉喝声中惊醒,又摄于她突然爆发的气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待到定神一看,他立刻不屑笑道:“你?我当然认得!你不就是那江包子嘛!怎么?如今,不卖吐了口水的包子,改唱大戏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周围不知内情的群众一瞧这架势纷纷问道。
马上就有人声音不小地将五月十三那日,发生在瓦市上的事宣传了一遍,还顺便帮江寒哭了一遍惨——什么家里穷,受了伤连药都喝不起,好不容易借了几个钱做本,想趁大集卖几个包子挣几文药钱,谁知却碰上几个倒霉乞丐,钱没挣到本都砸进去了!
真是可怜啊!
又狠狠夸了一顿江家的肉包子味道好,比那王家包子还便宜,在码头一带非常受欢迎——料足味好又便宜还有口碑,这样的人怎会卖吐了口水的包子呢?
实在冤枉啊!
顺便还附赠了几句,似是而非的对王包子的小舅子的人品评价等等。
这些话一人传一人,听到的人连连叹息不吝同情,同时齐齐鄙夷地望向那王包子的小舅子。
江寒狠盯着大笑的男人,竖起耳朵接收周围的信息,待觉得差不多了,才惨笑一声,道:“乞丐吐口水的包子?看来你比我还清楚啊!我江寒从未卖过什么乞丐吐过口水的包子!”
“倒是你,包子卖不过我,就暗地里下黑手,买通乞丐故意捣乱,趁机想往我那包子筐里吐口水!可惜,被我爹及时拦住了根本没吐到。你却罔顾事实,到处散播谣言,污蔑我们,引来不明真相的客人大闹摊子,搅得我们生意做不下去!”
“你好黑的心肠啊!眼都不眨地就断了我家唯一的生计!断我生计,不给我活路,我江寒与你不共戴天!”
大笑的小舅子扫了周围的人群一圈,渐渐笑不起来了。
他恼羞成怒,虚张声势地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自己惹了乞丐,又舍不得本钱,悄悄卖那被乞丐吐了口水的包子,现在跑来胡乱攀扯我做甚?好啊,我知道了,你故意领着这群人跑来捣乱,怎么,我家包子卖得好,惹你红眼了?真是黑了心肠爆了肚子……”
“黑了心肠爆了肚子的人是你!”江寒喝断他的话,“如今有人给我作证,你那天偷偷去找了韩乞丐设下了诡计,那韩乞丐良心过意不去,已经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你还敢狡辩?!”
“你说是证人就是证人吗?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找来攀诬我的?那韩企丐在瓦市上可是个贼,贼说的话能做证吗?你还有良心吗?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要这样辱我?”
这小舅子在这市井间长大,一套胡搅蛮缠死不承认技术耍得炉火纯青。
他的话一说完,旁边就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所谓的证人,一个就是瓦市上的贼——韩企丐。
韩企丐一上来就指着小舅子的鼻子一顿乱骂,被江寒喝止了,只得退到一边,让那“证人”先说。
那“证人”虽然是周半仙临时找的,却装得很像那么回事,连时间地点当天这小舅子穿的什么衣服都讲得清清楚楚,一点漏洞都没有。
当然不会有漏洞,为了得到那八文钱,刚才他可是将江寒事先与他拟好的这话,在心里来来回回背了不下十遍了!
而当事人韩乞丐,本来就油滑,刚刚又被小舅子揭了老底,正怀恨在心,更是一番唱念俱佳,演技飙升到只差奥斯卡小金人的水平。
他先是对自己因为肚子饿没顶住王家大肉包的诱惑,干了糊涂事的行为做了深切反省,甚至还自扇了一掌,直说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如今他良心不安,觉得不能再让世人被蒙蔽,让真相被掩藏,必须得站出来说实话!
一番酣畅淋漓的表演,道尽了悔恨醒悟,也顺便将自己体现得可怜可悲又可叹,就是让人可恨不起来。
搞得一旁生怕他演得太用力失了真的江寒,心一直提在嗓子眼下不去。
下次有事还是不要找这韩乞丐了!
表演太浮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