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离去,待真相大白,一切皆有定论时,若仍有心,亦可归于此地。”
殿内一时无人多言,唯有年幼的弟子们悲伤饮泣,泪湿重衫。
王夫人道:“第二件事,是请诸君莫要与燃儿、与玉衡为难。我信他二人行事是有苦衷,也信燃儿所言并未虚假。”
以长老为首,众门徒纷纷低头,沉声道:“死生之巅门人,绝不与墨公子,玉衡长老为敌。”
“那,第三件。”王夫人叹了口气,“我恐时空生死门如燃儿所说,不日后将会开启,届时……”
她顿了顿,似乎一时不明白自己的坚持究竟是对是错。
但还是慢慢说了下去:“届时还望诸君,多多相互修真界百姓。”
贪狼脾气骏烈,此刻不由怒道:“那些反咬一口的畜生,又有何可护的?!”
“夫人方才不在,根本不知道那些人的嘴脸有多恶心!”
“下修界那么多人,走狗有,恶人有,善意未必终会得到回报。”王夫人轻声说,“可是正雍当年立派,并非是为了得到赞誉与感激,而是为了不愧对自己的一颗真心。”
她的眼瞳越来越猩红,腰际的凤凰文身也越来越明亮。
王夫人站在冲天炽烈的火光里:“诸位,这红尘何其广大,公平二字实在太过虚渺。但即便如此,行我仗义,端我丹心,仍是我辈尺寸之身可行之小事。”
她合上眼,轻轻叹息。
“所以,如果死生之巅因为那数十个叛徒、因为蒙受了不公,变得一蹶不振,自此视众人性命于不顾,成为第二个儒风门……那才是正雍最痛惜的事情。”
“我们改变不了恶,也没有一双看破人心的眼。但至少可以做到,别让恶意和仇恨改变我们。”
王夫人最后微微笑道:“愿诸君此生,一片丹心,永志不改。”
话音落,焰欺天。
凤凰天火的封印终于彻底解开了,王夫人看似羸瘦的体内源源不断地涌淌出强悍力量,霎时间一股热浪焰流如同山洪决堤,自丹心殿砰地奔出,浩浩汤汤汹涌向前——
青天殿,舞剑坪,孟婆堂,奈何桥……两座山峰,一池江流,霜天殿,红莲水榭……
刹那间,尽数被灵火所笼罩。
这些火焰能识主人意志,对于死生之巅一草一木,皆是裹挟而不烧,就像此刻还立在殿内的那些长老和弟子,虽陷于火海中,却并未被天火灼伤。
王夫人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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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动弹。
她便叹气,又催促众人:“走吧,还傻站着做什么?快都走吧。”
反复多次,才陆陆续续有人低着头,慢慢离去。丹心殿渐渐空旷,到了最后,唯剩薛蒙与姜曦二人。
姜曦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欲离去,王夫人却唤住了他:“等一下。”
“……你还有身后事要交代?”
火光中,王夫人脸上的神色瞧起来并不那么真切,时明时暗,时冷时暖。她踌躇良久,似乎在受着某种心底的煎熬,最后她闭上眼,把心一横,轻声道:“师弟,你近前来,我有句话,要与你说。”
此言一出,薛蒙和姜曦都是怔愣。
薛蒙实在想不到王夫人究竟有什么话,竟需在这个时候单独告诉姜曦的。而姜曦显然也这么认为,他微微眯起眼瞳,不曾动弹。
他与王夫人虽是同门师姐弟,但后来分道扬镳,已是多年没过私下会面。再加上薛正雍新丧,自己亦是声讨死生之巅的一员——要说提防,他不是没有。
姜曦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
“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讲给别人听的。”
王夫人见劝不动姜曦,便转头对薛蒙说:“蒙儿,你先下山去。娘有几句话,只能说与姜掌门一个人知道。”
“娘……?”
“快去吧,这件事与你无关。”
薛蒙脸上脏兮兮的全是血污,眼泪流下来,冲出一道又一道的印子,他狼狈地抹着面颊,哽咽道:“我不想走……你们都在这里……我哪儿都不想走!我只想和你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