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见到的女孩,是我以前资助过的贵州女学生,她为了我,考上彭城大学的研究生……”陈维第二句话让张宇宁暴躁起来,这就是个渣男嘛。
“还有呢?”张宇宁睥睨着渣男,恶意满满地问道。
“我就是解释一下,以免误会,毕竟一个单位的,我从来不吃窝边草。”陈维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去,丝毫没有忏悔之意。
张宇宁愣在原地,其实陈维没必要向自已解释的,人家自始至终也没表达过爱意,是自已剃头挑子一头热,又是送礼物又是约饭的,脑补了一出出浪漫大戏,仿佛已经热恋许久,连孩子取什么名字都想好了,再回想交往期间的种种细节,调度长还真没暧昧过撩骚过。
哎呀,算了算了。
……
徐良考虑买套房子。
账上有钱,说干就干,徐良找了一家房产中介,询问有没有合适的二手房,他之所以不选择新房,是因为懒得装修,而且想立刻入住,所以最好是那种房龄不算久远,装修完毕,设施齐备的,最好是能拎包入住的。
现如今彭城的房地产市场整体不好,中介店里门可罗雀,一个小哥接待了徐良,张口闭口哥长哥短,了解完客户需求后,开车带着他和韩轩连续看了东区橡树湾、云龙华府、和平壹号、提香湾等几个小区,这几个小区上房有些年头了,符合徐良需求的房源挺多。
“哥,咱需不需要贷款。”中介小哥殷勤问道。
“哦,全款。”徐良随口答道,他是挑花了眼的,觉得每套都不错,选择障碍症都快犯了,他只留意韩轩的举动,看这孩子喜欢哪套房子,不出意外的是,韩轩没有任何情绪反馈。
当天看的最后一套是香榭兰庭的一处房源,据说房主急售,送全屋家电家具还有车位,就是交易流程稍微复杂一点,因为是背着抵押贷款的房子,但是中介这边全程协助,不会麻烦买主。
徐良就去看了这套房子,一百三十平的朝东大户型,看得出主人对房子的爱护程度,任何角落都一尘不染,墙壁和窗帘的颜色搭配的很温馨,空调冰箱电视机齐备,这都不是重点,关键在于,韩轩一进门就坐在地上了,拿出包里的铜钱开始摆,宛如回到自已家一样。
“就这套了。”徐良说。
中介小哥惊讶到无语,他从业五年来,就没见过这么爽快利落的买家,进门三分钟就下决定。
“哥,要不咱再看几套对比一下。”中介小哥劝道。
“不用了,就这套。”徐良心意已决,“明天能交易么?”
中介小哥打了几个电话,确认房主已经办妥了委托代理,随时可以交易,只是价钱不能再压了。
“没问题,就按挂牌价来。”徐良眼睛都不眨,昨天又是稿费结算日,账上进了几十万,搞得他对钱的概念麻木了,难得遇到韩轩喜欢的房子,买就是了。
“好嘞,我马上安排。”中介小哥见徐良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嘴,安安心心挣自已的中介费就好了。
回到民富园的家里,徐良开始整理行李,拎包入住不是开玩笑的,他无需兴师动众的搬家,只要把随身衣物被褥带去即可,还有藏在大衣柜里的,父母留下的一些老物件。
这是一口陈旧破损的皮箱,尘封已久,徐良将皮箱放到床上,慢慢打开来,之所以他从来不打开这口箱子,是不愿碰触关于亲人的回忆,如今打开皮箱盖,童年记忆扑面而来,父亲母亲的工作证退休证、相册、日记本、收藏的小物件,每一件都是一段回忆。
徐良翻开了日记本,泛黄的纸上字迹娟秀,书写的日期是1950年代,这时候父亲还是个幼儿,这不可能是他的日记。再翻回扉页,上面写着名字:徐昭迪。
徐昭迪,徐招娣,这是大姑的日记本。
徐良慢慢翻阅着大姑的日记,内容并不是每天都有记录,而是断断续续,连绵数年,因为写给自已看的,所以有很多难以辨认的连笔字和语焉不详的字句,徐良看了许久,用这些陈年的记录将大姑在五十年代的人生轨迹拼凑了出来。
彭城解放后,大姑作为共青团员进入彭城市委主办的文工团工作,每月工资等同于150斤小米,足以养活一家人了。
后来,大姑作为有文化的中学生,响应上级号召,去山东沂水支教,和一帮志同道合的青年学生一道,乘着大车离开城市,前往条件艰苦的农村,而这些支教的人中,就有一个“他”。
大姑笔下的“他”,似乎是同学,似乎是恋人,似乎又只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姑的文字克制而温柔,点到即止的淡淡爱意,隔着七十年的时光依然能感受得到。
1952年夏天,日记空缺了三个月的内容,到了秋季才续上,大姑带着“他”的骨灰回到了彭城,关于“他”的死,只有只言片语的记录,说是党组织开了隆重的追悼会,授予了支教模范的光荣称号,被他营救的落水儿童如何如何……
再往后,大姑的日记就变成了徐锦程的练字本。
徐良怀疑,这个“他”就是李可健说的彭秀章。
上次拜访完张宇宁的外爷爷,徐良和李可健曾有过一次对话,对于别人看来荒诞不经的穿越故事,徐良是当真的,而且这个故事和徐家有关,他没办法不重视。
徐良拿起手机,联系李可健。
这是一条相当重要的线索,但是尚需查证,可大姑都去世好多年了,几乎是无从查起,于是李可健联系上张宇宁,再赴奎山小区。
外爷爷和外奶奶并不知道张宇宁父母离婚的事儿,老两口热情招待客人,听说徐良想查看大姑姑的相关遗物,外爷爷翻箱倒柜,也拿出一口老旧的藤条箱来,这是大姑去世后留给二姑保管的东西,二姑去世后辗转到了外爷爷手上,一直没打开过,交给徐家唯一的后人,也在情理之中。
徐良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了藤条箱,里面确实是大姑的遗物,缀在手帕上的主席像章,一块淮海牌手表,一些证件和书籍。
在一堆证件里,徐良找到了八十年代彭城殡仪馆的骨灰保管证,蓝色塑料封皮的小证件,注明骨灰瓮存放的位置编号以及缴费日期,大姑在临去世前又续了一次费用,交到了2000年。
骨灰瓮主人的名字,叫彭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