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开笔大朝的前一天,李墨兰难得悠闲在龙图阁里鉴赏皇家藏品。
“陛下,皇夫求见。”
“宣。”
李墨兰放下手里的字画,看向缓缓步近的谭叔沁。
谭叔沁行礼道:“陛下万福。”
“嗯,坐吧。”
谭叔沁客气道:“谢陛下。”
等了一会儿,看谭叔沁还没打算开口,李墨兰也不催,只自顾自地忙活自己的事儿,赏鉴着王安石的字画。
室内,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谭叔沁静静看着上首的李墨兰,发现这人好似又健壮英俊了些许,全然没有因为政务的忙碌,和与之间的矛盾而清减,面庞上也不见因时常皱眉而产生的皱纹,反而很是舒展,给人一种心境朗阔的感觉。
反倒是他,这些时日很不好过,白日里忙着李墨兰交代的差事,忙着准备年宴,祭典,接见内外命妇,应付皇室宗亲;晚上则为李墨兰说的那些话而辗转反侧,夜夜不得安眠,因此清瘦了不少。
那日后,他想了很多很多。
一开始,他虽是赘婿,但女方是公主,驸马也能从政封爵,所以他可以坦然接受成为驸马。
毕竟以公主上献番薯的功劳,只要他考中进士,他的仕途将青云直上,毫无阻碍,要是他再能干点,还能配享太庙。
最差,也能混个一品二品荣休,留名青史。
可以说,嫁给李墨兰这个公主做驸马,那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后来,公主成了女帝,驸马成了皇夫,地位身份虽上升了,但这同他的心理预期差距太大了,谭叔沁没有办法接受像一个女人一样被拘束在后宫,处理在她看来应该女人做的事。
谭叔沁想,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成为皇夫,他或许还能接受,可惜不是。
那天李墨兰下通牒后,谭叔沁同父母兄弟见过几次面,告知他们李墨兰已然发觉他们的密谋,将他们吓了个半死。
分析完李墨兰这些年来的事迹,谭叔沁和谭家众人都怂了,想要趁李墨兰还愿意留脸面的时候赶紧顺杆子下去,等外孙上位后再说其他,省得像李氏子孙一样,被女帝清算。
是以,谭叔沁来了。
暂放一下,等会回来替换
虽然李墨兰可以贴了隐身符混出去玩,但问题是她现在和林噙霜住同一个院子,且也就相隔一两间屋子而已,她这边有什么动静,林噙霜都能很快察觉到。
由于住在一块的缘故,李墨兰和林噙霜的一日三餐都是在一块吃的;林噙霜每日还会看着她做功课,一起谈论诗词文章,是以偷偷溜出去玩压根就办不到,更大的可能是她这头才出了盛宅,转头林噙霜可能就过来关心她的吃喝冷暖,她又得急忙赶回去。
就算拿午睡做借口也没用,天热林噙霜会过来查看冰盆情况,看李墨兰睡觉有没有贪凉;天冷林噙霜会来查看炭盆情况,被子有没有盖严实,窗户有没有留缝,就怕李墨兰冻着。
来来回回折腾两三回后,李墨兰便就彻底放弃偷溜出去玩的想法了,只能老实的做个闺阁小姐。
作为一个挂精,李墨兰的内心其实是高傲的,并不把的一时势弱,处于下风放在心里,因为李墨兰明确的知道,等到明年的十月番薯成熟,她将爵位加身,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故而,在很多小事儿上李墨兰实在都懒得去计较。
封建古代的老百姓都不容易,如无必要,李墨兰不想雪上加霜。
可惜,现实告诉李墨兰,底下人也没那么简单。
“早上明儿瞧着胃口不大好,早饭没吃几口就不吃了,想来这会儿肚子应该饿了,你快给明儿送去。”
看着面带急色的孙萍炩,橙菊忙安抚道:“小娘莫急,姑娘在老太太那一准好吃好喝的,绝对饿不着。”
李墨兰用力抱住她,轻抚其背,朗声笑道:“阿娘,看你这样惊喜的模样,我都觉得有些小伤心了呢?我的心思,我的志向,你不明白吗?
“噗嗤”
林噙霜破涕而笑,嘴唇不住的高扬,心中无限欢喜,“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我还记得当初你哥哥会试落榜,你们因为盛紘冷落了我们而争吵,当时你说你要是个男子,早就自己去考科举了,哪用得着指望长枫;记得盛紘想将文炎敬指给你,我不答应,想让他按着袁文绍的标准给你找,可盛紘话里话外都说你配不上那样的人家,你知道后同我说,何为贪,求非已之物为贪,怎的大姐姐嫁入伯爵府就是正当名分,我嫁入伯爵府就是贪了,凭什么?就凭我和大姐姐是从不同娘肚子里出来的吗?”
林噙霜下巴抵在李墨兰的肩膀上,用力回抱着李墨兰,潸然泪下,哽咽道:“我还记得,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肯定我当初攀附上你父亲这一行为,明白我的苦衷、恐惧、忧虑的人,你的声声劝解,现在想来,仍言犹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