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吃。”
付完钱,时邬走到靠墙的一张空桌前,把书包放下,捋了下走过来肩头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发梢。
她有些轻微的近视,平时不戴眼镜影响不大,但店里的灯不算亮,加上外面风雨欲来的天气,就显得光线下的视野有些朦胧感的昏昧。
时邬看了眼手机,林清北还没什么消息,于是打算不管他是什么情况了,她自己先吃,等到了吃完还没来,她就回去。
边想着,时邬放下了手机,走到装着琳琅满目饮料的冰柜前,从上往下梭巡了一趟,想要找桔汁味的北冰洋。
她有个有些挑剔的毛病,就是汽水只爱喝桔汁味的,并且一定要冰镇。
总觉得其他味道的汽水没桔汁味的喝起来爽。
外头大卡车还在“轰隆隆”,跟刚才夹在略显狭窄的小路之间不同,这回是已经成功顺利倒车的发动机声,车后头还喷着黑色的尾气。
时邬站在冰柜前往外面瞧。
横亘卡在中间的大卡车一走,对面的那家修车厂就暴露在了眼前。
这家修车厂开了好些年,四面围建着几间房,最中间是个大院子,拴着条狼狗,其余空旷地盘横七竖八地垒着建材木板和几辆报废车,前门通风的宽阔走廊下,有辆正在做维修保养,被千斤顶架起来的皮卡,旁边坐着的,有三四个在那歇息抽烟的青年。
因为来这的大多数都是跑长途的人,所以除去基本的维修,修车厂还专门弄了些别的服务,例如挂在门口的木板上粉笔字写着的:盒饭、热水、日用品、住宿。。。。。。
在零售商品的地方,老板专程在走廊旁开了道窗和门,挺像回事地搭了个商店。
时邬看见了门口一整摞,垒着的三扎桔汁味北冰洋。
“哟哟哟——”正出神,老板娘弯腰端着冒着热气的砂锅从后厨走出来,边往她那桌走边朝她嗓门大地喊:“小姑娘你看完赶紧把冰柜
门关上,冷气马上都跑掉咯!”
时邬这才从对面那修车厂回过神来,忙退后了一步,关上面前的冰柜门,吸条“嘭”一声密封合实,“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老板轻车熟路地又给她客气回去。
隔壁桌情侣已经吃完准备走了,三鲜砂锅刚从灶台上端下来,里面的汤汁还在因为高温翻滚。
时邬只看了暂时烫得还入不了口的砂锅一眼,便迈步朝着门口,往修车厂的那个商店过去。
天不好,道路上没什么人,以至于时邬刚走到路中央,能看出来是朝着修车厂方向的时候,那几个年轻人余光就注意到了她。
时邬本不想过多注意这几个人,但奈何那几人中有个男生穿着和她一样的七中校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男生跷着二郎腿靠墙坐在那,也多瞧了她几眼。
“有什么事?”走到跟前,其中一个年轻人问。
“买东西。”时邬朝旁边的商店指了下。
“噢。”那人只扬了下头,笑了笑:“里头有人,在睡觉呢,进去时动作轻点。”
时邬顺着扭过头去,这才发现商店内的确还有个人。
光线纷扰,那道趴在桌上的人影的确是睡了过去,像是店里丢了什么也无所谓似的。巧合的是,那人也同样穿着七中校服,一只手正散漫地搭在后脖子上,趴在那,应该是和外面的男生一起过来的,只是自己寻了个更清静的地方待。
光线、距离加上手臂遮挡的缘故,时邬的视线甚至辨认不清里面的是个男生还是女生。
头顶的感应灯忽闪忽闪,时邬抛下身后的几个人走进去,环顾了四周一圈,最后才找到目标,她拉开游戏机旁的冰柜,拿了瓶桔汁味的北冰洋出来。
冰柜温度似乎调得比其他店里的要低,一碰触到瓶壁就是沁人的冰凉。
“多少钱?”拿好时邬后习惯性地回头,往收银台前的方向问。
话一说出口,时邬才想起那边的人正睡着,没人理她。
她拿着汽水准备抬脚往外走,但下一秒,收银台前睡着的人似乎已经被吵醒了。
时邬看着他略微抬起头坐在原位,停了片刻,才终于慢腾腾地从座椅上起来,手掌撑着台面,撩起视线往时邬看,准确点是往时邬手上拿的那瓶冰水看。
“四元。”对面报了价,声音还丝丝沙哑着。
他个头高,站在快要成危房的店里显得整个房屋都逼仄,校服袖口被卷到小臂上方,随后在时邬打量他的目光中伸手,泰然自若地将桌上的塑料牌重新扶了起来:“没现金,扫这儿。”
外头似乎有雨滴落了下来,掀起一阵淡淡的尘土气息。
时邬视线落他身上。
是没错了,程今洲。
从大城市回来,顶着“天才”和“失败者”的纷扰头衔,一副就算落魄到死也难泡的金贵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