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来临,大家都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光叔也扯着嗓子喊道:“大家加快脚步,一会要是晚了,可不是好玩的!”
谁都想加快脚步,但是真要加快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我们的队伍中有行走不便的伤员。大街本来并不狭窄,但是跪着那么多骷髅,顿时就变得拥挤起来。好在那些骷髅是分列成五列纵队跪拜的,队列之间留有容许一人通过的缝隙。身体完好的人背着伤员,小心翼翼地从它们旁边穿过,生怕撞到这些骷髅。
还好,这些骷髅一直都是纹丝不动的,没有什么异常。
我们穿过城堡底部,稍微歇了几口气,换人背着伤员,来到另一边跪拜的骷髅队列,再一次从他们中间穿过。这又是一番小心翼翼而又有些心惊肉跳的路程,谁都是分外小心。
正行之间,突然听得队伍后面传来咔嚓一声响,有人哎哟一声叫了出来。我们本来都在提心吊胆,听到这突然的响动,不由都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去。原来是后面一个背着伤员的船员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心里害怕,又或者是什么原因,总之,他突然间屈膝跌倒在地,背上背着的伤员也就跟着滚倒,撞倒了几具骷髅。而紧跟在那个跌倒的船员身后的人也出其不意,一下撞在前面滚倒的人身上,也跌倒在地,又撞倒了几具骷髅,压碎了一些枯骨。
光叔好不耐烦,骂道:“一帮陷家铲!真系废柴!一点小事都做不稳妥!毛手毛脚!”
韩姨低声劝了几句,光叔这才悻悻住嘴,说道:“还不赶紧把人扶起来?”
旁边没背着伤员的人伸手把他们扶起来,并且把伤员接了过去。一个伤员哼哼唧唧的道:“我……我的大腿又被扎破洞了……”
我瞥眼间见到,被他们撞倒压断的骷髅旁边,赫然出现了一些鲜血,毫无疑问是那个伤员被扎破了腿流出来的。光叔脸色大变,催促道:“掉你老母!快点走,快点走!哎!一帮衰仔!真系急死我!”
韩姨道:“老章,都流血了,就先包扎好再走吧!不然流血太多会死人的。”
光叔顿足道:“哎!你们不懂啊!骷髅这东西是不能沾到活人的鲜血的!沾到鲜血的话,我们会倒霉的!哎呀,不要多说了,快走快走!”
在他的连声催促之下,别人只好草草包扎了一下那个倒霉的伤员,然后背起来继续向前行进。我看了看天色,心下颇有些忧虑,我们之前在城堡上面耗费的时间确实是有点多了。若是不在那里多做逗留,我们现在的时间就会充裕得多。
此刻后悔也是于事无补,我们只能是赶紧跑路。路上文瑜小声问我:“光叔说骷髅沾到活人的鲜血会不好,我们会倒霉,那是怎么个说法?”
我挠了挠头:“这个我倒也不是很清楚。民间很多奇怪的忌讳,我其实也不全懂得。比如我们小时候上山扫墓,中午回不来,就在山里的坟包之间吃午饭。祭拜先人的时候嘛,肯定是有酒有肉的,而有些肉还带着骨头。我又一次吃了一块带着骨头的肉,把骨头丢弃在坟包之间,被我老爸拍了一巴掌,嗯,比你拍的厉害,还训斥了一顿。我觉得很委屈,但始终不知道是什么忌讳。”
文瑜耸了耸肩:“或许,是因为肉骨头丢在坟包之间,就像是曝露在外的先人的骸骨?所以,这才被你老爸训斥了?”
我苦笑道:“估计也就只能这么理解了。”
再走一阵,天色更黑,暮色渐浓。西边的天上,已经是大片大片镶着红边的黑云。文瑜虽然跟我平行,走在另一列缝隙间,离我并不远,但我看着她的脸,已经是开始有了朦胧感。文瑜也在看着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天黑了!”
我苦笑道接道:“请闭眼!”
后面的人突然发出一阵惊叫,忙乱地跑起来,争先恐后地向前奔跑,甚至于不惜撞倒骷髅,从它们之间撞出路来。我和文瑜一齐回头看去,却差点被后面跑过来的人撞倒在地。后面的人一连声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骷髅活过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吃一惊,赶紧看向旁边的骷髅。还好,它们还是安静地跪在地上的,没有什么动静。再往后看时,我从那些正在拼命奔跑着的船员之间见到了,果然有两具骷髅在摇摇晃晃地走着,张牙舞爪地向我们走来。
人们跑过去之后,我一下子看到了,那两具骷髅的枯骨之间都沾着一些鲜血,顿时明白了光叔的忌讳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骷髅,沾到活人的鲜血之后,复活了!
光叔在前面大吼道:“乱什么!越乱越忙!越忙越乱!我无数次的教导过你们了,要忙而不乱!忙而不乱!遇见点小事就慌乱成这个样子,真是枉费我多年的教导!”
我和文瑜握紧了手中的青铜剑,反向那两个骷髅迎上去。不就两个骷髅嘛,走得又慢,手上也没有武器,我们砍断它们的骨头,自然也就没什么威胁可言了。
砍这两个骷髅确实不费什么劲,我和文瑜挥着手中的青铜剑,一个直劈,一个横砍,咔擦咔擦几声,骨屑纷飞,两个摇摇晃晃的骷髅很快了账,断折成好几节,委顿在地。虽然手臂骨和大腿骨还在蠢蠢欲动,却也是毫无威胁的了。
但此时我们也发现了一件不太妙的事情。这两个骷髅是已经砍倒了,但更多的骷髅则似乎纷纷动了起来,缓缓地转动着颈椎骨上面顶着的骷髅脑袋,转向我们,黑洞洞的骷髅眼眶里幽深而黑暗,又因为黑暗而越发的看不清道不明,只是那一股子压迫感,随着那黑暗的眼眶散发了出来。
这些骷髅们刚开始只是骷髅头在转动,渐渐地手脚也在动,排骨也在动,挣扎着缓缓地动作着,似乎将要爬起来一般。几只骷髅这么动也就罢了,几千个骷髅这么动作起来,而且我们还被它们夹杂在中间,那就不是一般的可怕了。
人们纷纷惊呼声中,光叔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撒开脚丫子跑啊!别被他们抓住!”
船员们一向唯光叔的马首是瞻,闻言当即纷纷都跑动起来,拼命地朝前跑去。那些轻身的还好,那些背着伤员的可就苦了,要丢下伤员吧,又有些于心不忍,不丢吧,又跑不快,就在那困难地跑着。若不是那些骷髅还没完全复活过来,他们怕是直接就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