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抬头看着那堵高达4米的高墙,都是有些苦笑。这么高的墙,两个人搭人梯都是过不去的,只有搭梯子才能过去。
很明显,守城方建筑这堵高墙时是考虑到了不少情况的。太低的话人家搭人梯就能过,太高的话时间上来不及,4米的高度和相对狭窄短小的门洞,足以阻挡比城墙还高的云梯进去。就算费尽千辛万苦把云梯弄进去了,上面守城的士兵也能轻易推倒或杀死爬云梯的敌方。
光叔叹气道:“得了!我们自己想办法弄一架梯子来搭着爬过去吧!也不需要多好,只要足够承受得起我们这些人通过就行。”
反正现在上面没有骷髅士兵守城,这个办法倒是可行的。文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随即也提出了看法:“既然这堵高墙是封闭式的没有门口,那肯定不是从里面冲出来和攻城方决战的。我也是说嘛,依仗着高墙和城池守御多好,干嘛非要冲出来硬拼?很明显,人家确实不傻,是我们想歪了。”
我也点了点头,心下琢磨起了另一个问题:“既然不是城里面冲出来和外面的硬拼,那外面那么混乱的场景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外面攻城的骷髅起了内讧,自相残杀了吧?”
文瑜白了我一眼:“没事一支军队会自相残杀吗?除非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比如……比如……”
我接口道:“比如哗变。苦大兵们在战场上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随时可能死掉,这时候如果发生了让他们感到愤怒和不公的事情,比如克扣军饷或者说伤亡抚恤太低,那士兵们就会觉得被卖了,就会哗变。”
光叔叹气道:“你们两位虽然是思维活跃天马行空,但是阿叔我觉得在这种时候讨论这个没有意义。省点口水和力气,回去做一架梯子吧!只要平安度过了今晚,我们明天一定可以进到城堡里面,看一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出路在哪里。”
文瑜对我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也不说话,我和一起转身往回走。蒙德更是没话,非常的服从光叔的命令,毫无异议。
对于他的这么服从,我大感好奇,问他道:“蒙德同志,你和光叔是怎么认识的?”
蒙德瓮声瓮气的道:“我以前遭难,是光叔救了我一命,所以我的命就是光叔给的,就算他要拿去,我也是毫不迟疑。我这么多年,就算是捡来的命,多活一天都算是好的,少活一天也没所谓。”
我笑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蒙德沉默了一会,看了看光叔,见后者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开口说道:“我家里以前也是跑南洋的,全家都在船上住,有一条还算过得去的货船。有一次在南洋遭遇了海盗,我全家和全船的人都被杀了,就剩下我自己年纪比较小,所以海盗留下了我一条命。我一个人在满是死尸的船上过了好几天,饿得有气无力,开始想动心思吃死人肉的时候,光叔的船路过,见到我家的船随风漂流,就带人登船,救了我一命。”
我恍然大悟:“难怪你对海盗那么痛恨,原来如此。”
蒙德说道:“是的。我视海盗如同仇寇,见不到也就算了,见到的话一定会杀之而后快。若是没有海盗,我全家都会好好地活着,说不定这时候也有了像样的小公司了。海盗的闯入改变了我这一生,我从此苦练身手和枪法,只盼望能多杀海盗,安慰全家和全船惨死的船员的在天之灵。”
我表示同情和理解。文瑜却问道:“那你怎么不去参加海警之类的呢?那可是名正义顺的缉捕海盗的官方队伍。”
蒙德摇了摇头:“不需要。一来香港的海警队不出远洋,基本碰不上海盗,二来光叔自己也是跑南洋的,我跟在他身边,也总会遇到海盗,既能杀海盗,又能报答光叔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
我对他倒是肃然起敬:“言而信,行而果,蒙德同志你可算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
蒙德默默地摇了摇头。光叔慨然叹道:“哎!这都是命格啊!你们昨天晚上不是大谈什么人生若能重来,时光若能倒流什么的?这时光是绝对不会倒流的,一个人一出生,命格就已经决定了的,不可能改变。蒙德这孩子,这辈子就是这样的苦。我经常对他说,你这辈子之所以这么苦,肯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所以这辈子要吃苦。蒙德也认了,从此诚心向佛,研读了不少佛经,虽说成不了佛,倒也是坚定了信念,一心向善,争取下辈子有个好的去向。”
文瑜又对我伸了伸舌头,满脸都是神秘的微笑。我也觉得哑然,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么一条精壮、杀气腾腾的汉子,竟然研读了不少佛经?真是意想不到。
光叔又絮絮叨叨地说道:“那几个被抓走的孩子,命运估计也就是这样了。我们不是不想救,是尽力了也没法子。骷髅白天会消失,他们几个白天也消失了,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被骷髅带进了什么鬼奇怪的空间,就像你们说的那样。那应该是活人无法到达的地方。等着瞧吧!晚上他们肯定会再次出现的,只是出现时必然是身处骷髅的千军万马中,我们没有办法。阿叔我尽力了。”
这个倒也是实情,我们的心下其实也是这般想法。只是骷髅是怎么把他们带进那个活人无法涉足的世界的,那就是一个谜。难道是那个古战场上,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力量?
文瑜若有所思地对我说道:“老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初在文家庄的时候,那个谁来着,彼得,被几个小鬼抓住,非常奇怪地从我们眼前消失,然后突然出现在后面。那时候我们就猜是有一个只有鬼魂才知道怎么进去的奇怪通道,彼得很明显就是被抓进那个奇怪的通道里去了。眼下那些骷髅抓走我们的人,我们无法找到,应该就是同样的道理。活人和鬼,存在的不是同一个世界。”
我点了点头:“文大小姐料事如神言之有理,恐怕就是这样。从这点引申开去,可以明白,那些骷髅,恐怕也是存在于某个奇怪的空间的东西,嗯,应该就是鬼。这里白天是人间,晚上是鬼蜮。”
文瑜笑道:“那我们怎么能在这里呢?白天晚上都……啊,是了!我们应该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卷进来的,无论白天黑夜,我们都在这里,并且能见到那些骷髅,骷髅也能见到我们。我们现在白天是人,晚上是……”
我叹气道:“好啦!这就不要说了,越说越让人悲伤。我们赶紧想办法离开是正经。”
文瑜点了点头,扭头对光叔说道:“我倒是不太同意你们的看法。虽然中国的老话都说,人这一生就是天注定的,但是在西方看来,命运都是神鬼故事和魔幻小说里的东西。西方人相信科学,也相信神学,但不相信命运。人到底能做成怎么样,完全要看自己的努力和社会大环境的机遇。”
我拉了拉她的手,对她使了个眼色:“算了吧,不说这个了。眼下我们应该同心协力共渡难关,而不是争论命运不命运的。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道路,就像你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一样。”
文瑜白了我一眼:“我才没有这种想法。”
我叹气道:“好吧,那就是有权利选择将来嫁个美国的好男人还是中国的好汉子。”
文瑜拍了我一巴掌:“随时随地都有不合时宜的话!”
我们回到营地后,光叔立即喝令众人起身收拾,趁着还是大上午的,赶紧向远处撤离。当然,宿营地这边的火堆,这回是仔细地埋在了土下,又用树枝扫过,撒了些枯枝枯叶上去,掩盖了我们的痕迹。
新的宿营地在离此将近一公里之外找到,同样是在树林边上,防范措施同样,不多赘述。我和蒙德去找胳膊粗的小树,准备做梯子。蒙德身上带有匕首,虽然很不合用,到底也是一样工具,无非就是要多费些力气。
忙到天黑,我们总算是用树干和树枝搭起了一架梯子,从船员那里割下一些衣袖来做绳子,紧紧地敷上。蒙德把梯子架在一棵树上,上下爬了几次,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梯子长久用肯定是不行的,但要用来搭载十多个人翻过高墙,那是足够了。
文瑜对我说道:“猜得没错的话,今晚上这些骷髅可能会把我们的船员带出来。它们生擒活捉我们的人肯定是有用处的,不然当场就杀了。哎,就是不知道怎么救才好。”
我苦笑道:“虽然不相信老天,但现在对他们几个来说,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天色渐黑,鬼蜮降临。我爬上一棵高树,向城堡那边眺望。那边仍然是火光明亮,攻城战看来仍然会继续展开。
打了这么几天了,双方都应该是筋疲力尽了。不知道今晚上,会不会是它们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