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苏却只摊开掌心,看了一眼置于其中的那只镶金红宝石耳环,道:“所以,这是萧府大小姐的东西?”
那耳环在他的掌心里,显得格外娇小。
就好像她与他身形的巨大差距一样。
“嗯。”一面说,她一面伸手,想要取回那耳环。
可他却合上大掌,手臂微收,眸色未动,说
道:
“既是萧府的东西,当然要物归原主。”
这话听来颇有些刺耳,迟钝如她,也感受到了。
“至于你——”
按照当朝律法,即使是被拐子拐的,只要人被卖到了萧府,一日没赎回卖身契,她便一日属于萧府。
可是这卖身契,根本就不存在的。
“我知道我跑出来不对,”陆子苏的眼神让她莫名害怕,她急急说着,又觉得不够诚心,便索性顺着那马车的软座,直直朝陆子苏跪了下去,“陆公子,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求陆公子可怜我,不要把我送回长安,送回萧府。”
那裹胸的布早就垂到腰间,她既然跪着,更不能挺胸抬头。
“既然早晨答应了你,我自然不会食言。”陆子苏冷冷淡淡。
她稍稍舒了口气。
“可是,我为了救你花了不少银两,你又准备,如何报答我?”
***
摩鲁尔所带领的冀州大军驻扎在沈州城外,他作为乌耆衍钦定的主帅,却要往沈州城走,在沈州府衙内处理相关的公务。
人才刚刚到,却先后迎来了两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不速之客。
第一个是赫弥舒王子。
先前在冀州和幽州,摩鲁尔与赫弥舒王子打过几次交道,虽然知晓这个王子的身手了得,却在听闻单于要将此次出征渤海国的重任交给他时十分反对。
带兵打仗不同于单枪匹马的武。斗,赫弥舒毫无统兵经验,摩鲁尔怎么能安心将冀州他自己的五万心腹精锐尽数交给他?
带着审视的目的与赫弥舒交谈了几句,格也曼也来了。
摩鲁尔是呼图尔的心腹,对于格也曼这个右贤王乌列提的独子,原本也没什么好感。
但格也曼还没等他摆好态度,当着赫弥舒的面便发了难,直至这位单于的五王子不仅没有任何带兵打仗的经验,身上明明受了重伤,却隐而不报。
为了证明自己足够坦诚,格也曼还首先承认他先前几日在兴仁外作斥候勘测地形时从高处坠落一事,不过因为有赫弥舒一行那位叫静泓的沙弥悉心医治,他的身体恢复大半。
言下之意,便是赫弥舒不配做先锋,带兵击退渤海国的重任,应当交给他格也曼。
“不错,我从新罗回来的路上,确实出了些意外,受了点轻伤,但已然痊愈了。”裴彦苏同样坦然,“王子若是不信,不如你我在将军面前比试一场看看,证明我与王子一样,身体都并无大碍?”
格也曼应了,却在接下来的比试中,被同样赤手空拳的裴彦苏打得差点没有还手之力。
府衙的室内狭窄,难以施展,格也曼又提出将比试移至府衙后院的天井处,以趁机缓口气。
而就在这当口,永安公主却也急匆匆来了,她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为格也曼治伤的沙弥静泓。
格也曼的视线还沉浸在那天仙一般貌美的公主脸上,胸口却突然一痛——
原来是赫弥舒趁着他不注意先动了手,出手的力道,却比刚才要狠多了!
83。
赫弥舒与永安公主大婚时,格也曼人在上京,其实这次来沈州,是他第一次与这位单于流落在外多年的小儿子交锋。
在今年突生的变故之前,格也曼的堂兄兼表兄车稚粥本是乌耆衍单于最为宠信的王子,可是车稚粥一朝失宠,单于从周地迎回一个小儿子不说,这小儿子一搅和,格也曼与乌列提父子原本寄予厚望的车稚粥便彻底失势。
来之前,格也曼听父亲乌列提说起过,赫弥舒曾经单人单骑闯到车稚粥的大营之中,以一敌百,不仅接回了他的公主王妃,还卸了武艺十分高强的车稚粥右边胳膊。
大嵩义并未按照他的要求行事、放走了赫弥舒他们,他便只能利用萨黛丽这个愚蠢的表妹行事,计划再次失败,他只能孤注一掷,赌摩鲁尔会相信他、剥夺赫弥舒出征的资格。
他眼下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一想起乌列提分别时对自己的重望,即使再难,他也必须要赢下这场比试。
他太需要这次的军功了,若是军功被赫弥舒抢去,右贤王父子在王廷中将再无立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