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擦了把脸上的水,躲都躲不及:“不用了不用了。”
徐卯在池边坐下,用网兜“啪”地罩住一只腾空的锦鲤,然后轻抖手腕将它放进旁边的白瓷花瓶里。花瓶上窄下宽,瓶底有点水,鲤鱼在里面不安地游动。
白琅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大长老很喜欢养鱼吗?”
“不怎么喜欢,都是我在喂。”徐卯笑了笑,“其实这个洞府他也不怎么喜欢,掌门真人非要这么安排的。”
“不喜欢吗?我觉得水底应该挺合鲛人口味的。”
“这个嘛……鲛人生于海国,这里毕竟是个淡水湖。”
“原来如此……”
食料都被吃完,鱼池里忽然静了下去。
徐卯悄悄将网兜伸入池里,然后猛地提起,白琅还没看清,白瓷瓶里又多了一尾白色小鱼。
“它怎么长了胡须?”白琅低头往花瓶里看。
“是龙须呢,跳过金门就能化龙。”徐卯说着,又将网兜伸进了池里。
白琅问他:“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跟谁打架了吗,怎么满身是血?”
“演武不算打架。”徐卯将网兜伸向另一只长着龙须的鲤鱼,手腕纹丝不动,但鱼还是警觉地游走了。
他叹了口气,甩了甩手:“演武场有几个弟子老是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实在没忍住动了手,最后被执法长老劝下了。”
白琅想起他那天早上的狼狈样子,觉得实际情况应该比“劝下”要激烈一点。
“我不是过五关斩六将、通过种种试炼入门的,却也得授门中秘法,又被安了‘大师兄’这么个殊荣,总有些人看不过去。”徐卯重新将网兜伸进去,这次动作更加迅速,池水却纹丝不动,“老实说,我也有点后悔,当初若是置之不理,也显得豁达些,不会让人看笑话。”
白琅很认真地告诉他:“忍气吞声才会让人看笑话。”
这要是换了太微,肯定能把嚼舌根的人脑袋锤爆。
徐卯又捞出一只鱼,一边调整网兜一边问道:“由你来劝我还真有点奇怪……我印象中,你好像也不太喜欢计较这些吧?”
“我不在意所以不计较,你如果在意的话,还是应该计较的。”
“计较起来太累了,你是怎么做到不在意的?”
白琅想了想:“只是觉得……他们是人啊。这样一想就不在意了。”
因为是人,所以有劣根性,所以会爱会恨会嫉妒会欺骗。
就好像没有必要跟蝴蝶计较翅膀的脆弱,也没有必要跟蚍蜉计较寿命的短暂。
恶是生而有之的不幸之物。
——他们是人啊。
比起计较,更多时候会感到怜悯、悲伤。
“你真好啊……”徐卯叹了口气,将网兜合拢,往花瓶里扔了最后一条鱼,“谢谢你陪我,花瓶就送你了。”
白琅抱着花瓶离开湖底,结果刚上岸就看见大长老朝见隐夏。
他站在湖边,苍蓝色长发镀上纯银月光,垂首望向湖面时足以让人想起千百篇神话。
不过他一开口,神话就破灭了。
“宵禁时分在禁地随意游荡,明天去找执法长老领罚。”他面孔美丽,但是毫无表情。
“知、知道了。”白琅用力点头,谁知道这片湖是禁地啊。
“等等。”大长老把她叫住了,“我直接给你安排了吧,明天去山顶旧祠跪半个时辰。”
白琅在心里哀嚎一声,急忙跑回了住处。她看着房里新添的花瓶,又觉得不是很亏,跪半个时辰而已,换了这么多漂亮的鱼呢。
第二天早上,她照常去演武场。
正好徐卯也在,他走过来悄悄问道:“听说昨晚你被我师尊撞见了?”
“嗯,他让我去山顶旧祠罚跪半个时辰。”
“山顶旧祠?”徐卯神色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