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梦点头:“非常非常多,至少叫了堂娜的名字上千次。”
林轩苦笑:“她……”
田梦微笑着摇头:“现在不要解释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注射了那支吗啡针后,林轩感觉身心放松,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非常古老的梦,梦见自己身在江南,躺在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里。风拂黄花,遍地流香,有人在远远的溪边,吟诵着那样一首忧伤的歌谣:
“苏家小女名简简,芙蓉花腮柳叶眼。
十一把镜学点妆,十二抽针能绣裳。
十三行坐事调品,不肯迷头白地藏。
玲珑云髻生花样,飘飖风袖蔷薇香。
殊姿异态不可状,忽忽转动如有光。
二月繁霜杀桃李,明年欲嫁今年死。
丈人阿母勿悲啼,此女不是凡夫妻。
恐是天仙谪人世,只合人间十三岁。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朦胧中,那吟诵声似乎正是出自堂娜的口中。
他跃起身,隔着万朵黄花,搜寻着那声音来处,无奈花影摇曳遮挡视线,只是隐约得见,却不能分辨那人是谁。
“堂娜,堂娜——”他纵声叫,在田垄上奔跑,直至溪边。
溪边无人,歌谣声随着溪流飘远了。
“堂娜死了。”他忽然有种可怕的预感。当然,这也不能算是预感,田梦抱着必死之心进入山洞,与敌人同归于尽,绝对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了。就算田梦的人短时间内找到那山洞的位置,一点点扒开碎石冲进去,找到的也许只是堂娜的遗体。
如此一想,林轩陡然间跌入哀恸的深渊之中,心如刀绞,痛不可当。
他想哭,但眼窝干涩,如断了源头的泉眼,连一滴水都挤不出来。那种巨大的痛在五脏六腑里来回冲撞,始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二月繁霜杀桃李,明年欲嫁今年死……二月繁霜杀桃李,明年欲嫁今年死……”他反复咀嚼着歌谣里的句子,想到堂娜短暂的人生,立刻觉得上天的安排太不公平,让堂娜那么好的女孩子落得如此黑暗的结局。
他醒了,但却不想睁开眼睛。
在黑暗的视界之内,堂娜的笑容越来越清晰,仿佛嘴唇微张,仿佛要告诉他些什么。
他恨不得一跃而起,与黑暗融为一体,握堂娜的手,再不分离。
这一刻,于他而言,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与堂娜阴阳永隔,不能再见。
“堂——娜——”他用尽全身心的力气喊出这个名字,一股血箭从口中飚射出去。
有个女孩子急速地挑开门帘冲进来,扶起林轩,用纸巾擦拭他胸口的血迹。
“不用再做无用功了,告诉田梦,不要再做无用功了……”林轩有气无力地说。
在那种环境下,死也许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唯有一死,才能免除一切恐惧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