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如果只是撰写千字文,想来不会让段钦神色疲惫,情绪激动。而一个称职的幕僚,也不会在发现了主公的意图之后,只空口表一下忠心。所以段钦有很大几率,针对梁府如今的现状做出了一些谋划。
&nb果不其然,段钦点头道:“主公深谋远虑,可称完备,然而有三者,尚存隐忧。其一,便是军功授田。”
&nb梁峰并未回到主位,就这么随意在段钦面前坐下,问道:“不知授田之法,患在何处?”
&nb“主公军屯,远胜魏武,可比秦汉军爵之制。军田归军士所有,军士却要整日操练,势必有农人耕种这些田亩。在养军的同时,军田亦养活了数倍于军的百姓。同时,军功奖励乃是减免田赋,想要兑现军功,就必须全力保护梁府,使之安泰繁荣。只要此法不衰,那些军士农人便不会背弃主公。这才是百年基业,也是主公授田之法的真谛。”
&nb听段钦这么说,梁峰在心底暗叹一声,此子果然敏锐。一般人只能看到免赋的损耗,却未曾想过,他免的是每年的田赋。拿三年军田免赋,就势必要梁府在这三年中平安无事。而那些二十年,甚至终身免赋的兵士,更是迫切希望梁府能长存百年,兑现自己的奖励。
&nb这就是把所有人捆在了他的战车之上,土地的粘合度远超金钱粮秣,是真正可以让人不离不弃的法宝。而当一个人守护的是自己的家园,自己的利益,他的战斗意志和决心,也会远远胜于那些为别人卖命的家伙。
&nb看到梁峰面上表情,段钦便知自己说的没错。话锋一转,他接着道:“然而主公所设的军功层级太少,只分三等,奖赏过均,难免会让人生出倦怠之心。秦汉军功皆为二十级,故而军中人人奋勇,敢为争先。若是主公想要扩大部曲,多设军功,势在必行!”
&nb“爵位当属国朝,又岂是我这个亭侯可以染指的?”改制也得有身份有地位,否则岂不是公然造反了?
&nb段钦却笑道:“主公想岔了,爵位之根本,便是权。只要有了权责之分,又何必一定要有民爵之名呢?譬如府中学堂,只有获取军功的子弟可入,不正一种特例?”
&nb啊!梁峰反应了过来。是啊,封建社会归根结底是一个特权社会,所谓爵位,就是让人跻身于特权阶级,获得不同于庶民的待遇和权利。比如免税免役的权利,比如受教育的权利,比如见官不拜的权利,比如免受刑罚的权利。这才是爵位的本质,也是秦汉二十级军功的真意。就像二十等爵的第四等“不更”,只能豁免轮流服兵役,而第八级“公乘”则可免役。
&nb而他在现代社会所受的教育,并不包含这个层面。未来依旧有特权阶级,但是不会有人因为没权就无法接受基础教育,更不会有人因为不具备身份地位,就不能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梳什么样的发型,配搭什么样的饰品,坐什么样的车。这种衣食住行无所不包,从根子上限定阶层的方式,在未来那个民权社会,根本不可能存在。
&nb段钦点出的,恰恰是这点。
&nb可是,真要按照这种严格的特权方式行事吗?梁峰思索了片刻,无奈的发现,自己好像暂时跳不出这个圈圈。当一个社会以某种方式运行的时候,顺势的改革可能会奏效,而逆势的颠覆一定会破灭。如果他想让梁府安定,就势必要向这个特权社会做出让步。
&nb“思若言之有理,军制当改,容我再细细思量一番。”最终,梁峰颔首道。
&nb见主公首肯,段钦也不由松了口气。之前只看容貌,他还担心梁丰是个极重世家的贵公子。然而当看了梁府之中诸般事宜之后,他反倒担心梁丰太轻礼制,仁善过头了。就像篡汉的王莽,禁贩奴、均田地,全然不顾世家和豪族的利益,一味模仿周制,最终导致天下大乱。
&nb虽然身为寒门子弟,也期望能有一条可容寒门进身的途径,但是礼法制定,自有其原因,不可冒然改之。
&nb意见被采纳,段钦不由精神大振,继续道:“不过军田之事,还当从密。此事所涉颇大,若是让旁人探知,恐有不妥。同时正兵要限制数量,多设辅兵,避免旁人猜忌。”
&nb国朝是有侯爵开国可置兵的规定,但是梁丰的爵位是列侯中的末等,并未开国。二百人的部曲还算可以接受,骤然增加人数,未免太过惹眼。同时军田也颇为损耗税收,就算有买卖弥补税收上的亏空,也要考虑将来的财政压力。只要主公未增封邑,这些事情,就不能摊开了说。不过反过来,若是主公出任高官,加封邑户,就是另一种样貌了。
&nb这些都是金玉良言,也是梁峰目前在做的,他怎能不认同。不过想要改革军制,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还要谨慎而为。
&nb有了梁峰的认可,段钦便不再多言,转到了下一个话题:“其二,太行陉和轵关陉,定要掌握在主公手中!如今梁府已地处高都,若是不掌控这两道关隘,势必会被乱兵所侵。只要两陉坚守,无法攻克,乱兵就要寻其他路径。梁府的压力,方才能减轻。”
&nb梁峰道:“这个到不成问题。镇守两陉的吴将军与梁府渊源甚深。之前乱兵过境,他军中更是折损泰半。只要留在这里,便无法甩脱梁府。”
&nb“剿灭匈奴乱兵,果真是梁府所为。”段钦双眼发亮,立刻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