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侧面看去,最里头才是一处黄花梨木浮雕鸳鸯戏水拔步床,而今都换上了公府里带来的被褥卧具,床头一侧安放简易梳妆桌,上头摆了一柄脸儿大小的妆镜。
裴岸蹙眉,“倒是太过简易,也是车马艰辛,不然往温溪庄子去,也好过这里将就。”
“罢了,我再折腾不住,这马车颠得我身子都?了,一会子用完饭,必是要早些歇下。”宋观舟跌坐在床榻上,搂过软枕,“幸好,表姐还活着。”
裴岸上前,挨着她坐下,招手让壮姑取来湿巾帕,擦拭完手才给宋观舟捏起腰来,挥退壮姑才低声问道,“只要人活着,好过一切。我同上峰告了假,明儿同你一起迎了表姐回府。”
宋观舟闭着眼,被他揉得酸涩的腰上也舒适了不少。
她舒服的哼了两声,像小狐狸一样,才悠悠睁开杏仁一样的眼眸,“四郎,表姐失足于青梅园之事儿,从头到尾都是藏着掖着,我想着不如就当没有发生过,明后日让表兄出来做场戏,迎回公府。你看如何?”
裴岸手上动作不停,面容淡然,“好,过去的翻了篇,只当是去旁的亲戚家待了些时日。上下口径一致,倒也无妨。”他知道金拂云隐瞒诸多,也不确定是否就与许凌俏失踪扯上干系,可如今宋观舟要息事宁人,过失不提,他想来这也是最好的处理。
看裴岸配合,宋观舟凑到他跟前,几乎是碰到了他的下巴。
仰头质问,“知是谁把表姐卖入青梅园的吗?”
裴岸迟疑,反问,“是谁?表姐可是看到了?”
宋观舟目不转睛,盯着裴岸深邃眼眸,步步紧逼,“表姐自然不知旁人,可她从方家出来,被人救了,安放在万兴码头茶铺里头时,一个马脸管事带人把她主仆二人绑到了青梅园。”
马脸管事?
朱三?
裴岸心头寒凉下去,“是拂云身边的朱三叔?”
宋观舟几乎把身子送到他怀中,“四郎,若真是朱三,你待如何?”她眼里无波,“四郎,京兆尹那处到底查出什么,我一个深宅妇人,无那通天耳目,实在不知,问了四郎你多次,都说尚无音讯,那如今表姐亲自同我说来的马脸管事,四郎能管,还是不能管?”
裴岸低头,与宋观舟四目相对,也无躲避之念。
“如若真是朱三,我自是要让拂云给个说法,那朱三是她家的死契管事,定然能给表姐一个交代。”
“交代?”
宋观舟冷笑起来,“我表姐清白女子,金拂云怎么认?你去质问她,且不管认不认,她往京城上下宣扬开来,我表姐这一生人还活不活?”她一把推开裴岸,起身俯视这白净的官人,掩不住的失望,“裴岸,在你心中,我宋观舟的亲人,比不过你的红颜知己,她使人坏了我表姐清白,你也料到我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给表姐粉饰太平,你这话说得冠名堂皇,恁地自私。”
话语到后头,有几分哽咽。
裴岸本是有些恼怒,平白挨了她一顿斥责,可听得后头宋观舟的话语,才知许凌俏已无清白。
他压下心中火气,拉过宋观舟,搂到自己双膝上坐下,“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莽莽撞撞?你心头为表姐打算,我身为人夫,难不成非得要拆你的台子?你这小娘子,也只会欺负自家相公。”说罢,捏着宋观舟微红鼻尖,使了些力气,却又舍不得真伤了她,临到头又卸了力气。
“若真是拂云心肠歹毒,我定然丁是丁卯是卯,不会纵容。”
他轻抚宋观舟小脸儿,“莫要生气,而今寻到表姐,才是大喜之事。”宋观舟低垂眉眼,有几分悲哀,“一会子你见了表姐,就知为何金拂云要下如此狠手,你把我放在韶华苑,呵护备至,她寻不到机会,却碰到了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