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剧烈颤抖的手甚至扶不住车门,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屈起来——就像在因为痛苦而不得不卷曲身体的虾,他急促的呼吸着在灰色的路面跪了下来。
可他焦距涣散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前方。
和七年前那个一动不动僵冷如死去的少年一起。
他死死地直勾勾地盯着那团燃烧的跑车,以及车上那个影子——无论是此刻的他还是七年前的温璨,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影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还存在,或者只是他臆想出来的。
火从视线蔓延到全身,只是这么看着,他的身体也像是跟着燃烧起来了,直到肺叶被灼得卷曲,呼吸道变得塞了刀子般剧痛难忍——一只手突然挡住了他的眼睛。
·
直至那缠着绷带的染着血腥味的手触到他的眼皮,少年才察觉怀里的人不知何时挣脱出来。
“别看了。”
她起初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用手挡住他的眼睛,待发现少年还是一动不动睁着眼后便将掌心贴了上去。
微凉染血的皮肤覆盖少年的眼皮,强迫他闭上眼的同时,受伤过重的身体也再没办法支撑,像个不堪重负的破箱子一样倒了下去。
梨花和灰烬一起呼啦啦飘荡在空旷的公路上空。
然后他瞳孔映出少女的脸。
“你身上好多碎玻璃,我帮你处理一下,可能会很痛,但你最好暂时不要昏过去。”
她没什么表情的说:“因为我也不确定你闭上眼之后还能不能挣开。”
她拿起原本是为车里女人准备的布和丝巾,开始给少年包扎肉眼可见的伤口。
扎入皮肤的玻璃被一块一块取下来,柔软的布料裹住一个个流血的伤口。
可他的呼吸依旧在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轻缓。
唯独那双死寂的眼变成了泉眼,眼泪像水一样无声又无尽地从里面淌出来。
这源源不绝的泪变成了他身上唯一的生机,叫人觉得一旦这泪流光了,他也就该死去了。
可就在意识昏昏沉沉,死亡已经在他身周展开了温柔如梦乡的网,而他也准备要疲惫地坠下去的时候,一个冷冷清清似乎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语调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
“抱歉,我骗了你。”
她说:“你没有说自己还能撑下去——她其实知道自己快死了,她说的是别的遗言。”
“她还提到你——你叫阿灿是吗?”
“……”
一缕蛛丝粘住了他沉甸甸向下坠的魂魄。
少年漆黑的眼瞳机械地转动了一个极微小的弧度,视线聚焦,终于一点点映出了少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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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玻璃上的水汽被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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