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骊能够日行千里,跑起来像一阵黑色的旋风,什么马也及不上。
在军中的时候,陈松意也经常见别的战士与马相处。
她见过军中的小兵珍之又珍地梳理老马的鬃毛,也见过自己的父兄站在及腰的河水里给他们的战马洗刷。
但她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见到厉王也这样做。
春日回暖,他站在马厩前,身上只穿着单衣。
他卷起了袖子,露出小半片胸膛跟手臂,线条有种属于武将的、千锤百炼的英气。
在他的右手上还有一道伤,却不狰狞,在阳光下沾了水珠,就像盘踞在他手臂上的一条龙。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马厩前也只有那一匹马。
仿佛厉王府的宽敞马厩,就是为它一个而建的,其他马匹都不配跟它站在同一个地方。
陈松意顺着声音过来,目光一开始被刷马的人所吸引的。
可等看清那匹马的时候,她的眼睛就彻底粘在马身上了。
绝地,这是绝地。
是传闻中厉王的战马,也是“盗骊”的父亲。
它比寻常的马都要高大,身体油光发亮,肌肉起伏,犹如被黑色的绸缎所包裹的山峦。
它的鬃毛很长,因为被水打湿,茂密而柔顺地垂下,带着属于草原的潇洒与不羁。
风珉的“踏雪”已经是顶尖的好马了,可是跟“绝地”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就算是身为“绝地”最优秀的后代的“盗骊”,在它父亲面前也黯然失色。
这时的“绝地”还很年轻,用人的年纪类比,它还是个小年轻,就跟她的“盗骊”来到她身边时差不多大,陈松意在它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战马的影子。
原本把马养在上林苑,这次去放鹿的时候想起了它,于是把它带回厉王府的萧应离拍了拍绝地湿漉漉的脖子,说了声“好了”。
忽然察觉到左前方有目光投来,他于是抬头,朝着那道目光存在的方向望去。
只见春日下午的阳光中,月余时间未见的人就站在不远处,身上还穿着青色的官袍。
这一次,她打扮得不及宫宴那日正式。
因为是从家里过来的,所以没戴官帽,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陈松意见站在马厩前的人一发现自己,就露出了她所熟悉的笑容。
叫他这一身不修边幅、还被水打湿的装扮一衬,比平时少了几分贵气,多了几分随性跟不羁。
阳光下,萧应离朝她招手,手中还握着那把在滴水的刷子:“来。”
离开京城,他与她许久未见,两人之间却仿佛不存在半点生疏。
就是先前那徘徊在厉王殿下的脑海中,要如何与喜欢的姑娘相处、如何向她表露自己好感的问题,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也被他直接抛在了脑后。
他一唤她,她就条件反射的朝着他走过去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马厩前的一人一马面前。
一人一马,两双眼睛都在看着她。
绝地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目光有着跟它高大的身躯和如同山峦起伏的漂亮肌肉不相符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