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郑翠叶的左右一番搜查,刘若耶无论如何是瞒不住了,只好出来承认自己就是主人。
好在那郑翠叶虽然刁钻骄横,脑子倒不是很聪明。刘若耶随便编了个家道中落、就剩这么个庄子守着过活,生怕别人知道庄主是个孤身女子欺负她,这才不敢出面接待的理由,郑翠叶也就信了,还同情了她一番。
本来事情就到这里,但刘若耶没想到,此后郑翠叶就经常过来了——原因是她觉得刘若耶孤零零一个人,连庄子都不敢承认是自己的,肯定没地方说话。而郑翠叶心情不好了,若跟她讲了,不怕她说出去!最重要的还是刘若耶那天把她敷衍得太好了——所以郑翠叶觉得跟刘若耶说话总能心情好……
不过这种理由大概也就郑翠叶当真,刘若耶从她第三次过来就起了疑心:她住这地方偏僻的很,郑翠叶却是住在帝都城里的,来回一次,冬天天都黑了,往往要在庄子上过夜。
那卢国公夫人就郑翠叶一个女儿,还没出阁,怎么可能三天两头放她在外面过夜,都不派人打听下的?再说郑翠叶好歹是国公之女,就真的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且刘若耶三下两下,就试探出郑翠叶那边心情不好、撞到自己庄前的缘故——沈藏锋!
正是这个名字,让刘若耶警觉的想要远离郑翠叶!
她如今已不是当年金尊玉贵的刘家十一小姐,而是东胡刘氏羞于承认的失节之女!如果不是弟弟念旧情,她甚至早已被自己的族人“劝说”全了节!又哪里还掺合得起沈氏阀主的私事?
她几乎马上怀疑自己那个同样还活着、却不能归回刘家的嫡姐刘若玉。
问题是她怎么都查不到刘若玉的下落……几次试探郑翠叶,也没发现她身边有类似刘若玉的人?
“暂时敷衍这小东西吧。”换好衣服后,一边朝花厅走去,她一边想道,“现在若沃不在帝都,他那妻子对我不太喜欢……恐怕根本没把我的托付当回事儿!等若沃回来了,再查查这小东西幕后到底是谁在撺掇?反正这小东西不聪明,好哄得很!”
想到弟媳周氏,刘若耶眉头皱了又皱。
周氏虽然只是世家女,但年少美貌,嫁给刘若沃后,夫妻感情很不错,目
前膝下已经有了嫡长子跟嫡次子。只不过这个弟媳对大姑子就不怎么样了——自从知道她这些年来的经历后,虽然碍着刘若沃没敢直接说,但刘若沃不在时,周氏那轻慢的态度与神情,都很明确的暗示刘若耶应该一死保名节——周氏甚至有次假借话本里某贞洁烈妇的自尽说出“似这样的烈性女子若在咱们家,定然要给她把后事办得风风光光……”
“念在两个侄子的份上,我再容忍她一段日子,如果还这么不识趣,一味想迫我去死的话……”刘若耶眼中阴沉之色一盛,随即掩去,“若沃不在帝都,以为失去他庇护的,仅仅是我么?真是个蠢货!”
但下一刻,跨进花厅,她面上已经笑意盈盈:“郑小姐,您又来了?这么深的雪,您真是受累了。”
“废话少说!”郑翠叶今天心情很好——主要是她出城时,恰好在路上携长子出行的沈藏锋遇见,身披狐裘、头戴金冠,骑着一匹神骏非常的青骢马的沈藏锋,即使身后十数随从个个矫健不群,都无法掩盖住他那种来自西凉沈氏数百年富贵沉淀蕴养出来的雍容华贵。
尤其是他单手控缰,侧身给略微落后的红膘马上的长子沈舒光整理风帽时,看向自己血脉的那种满含慈爱与怜惜的目光,让郑翠叶心甘情愿为他万劫不复——许是自己父亲去的早,酷似沈藏锋的沈舒光,明明才应该是广受少女们欢迎的俊俏公子,但哪怕郑翠叶这两次看到沈藏锋,都也看到了沈舒光在旁,可她就是每次都直接无视了沈舒光,一门心思都关注在年纪可以做她父亲的沈藏锋身上!
一直到了这里,郑翠叶这种激动还是没有消弭。
她兴奋的催促刘若耶,“拿酒上来,本小姐今儿个想喝点!”
刘若耶心里腻烦着,依着她吩咐酒菜上来招待——再听她乱七八糟的说着种种琐碎事,最后还是忍耐不住,向刘若耶夸赞了好半晌沈藏锋——简直就像她才是沈藏锋的妻子一样。
最后好容易打发喝醉了的郑翠叶睡下……刘若耶揉着额角,开始琢磨刘若玉这一手是什么意思?她虽然看不上郑翠叶,但也没觉得郑翠叶的频繁造访带来多大的压力……刘若玉到底想做什么呢?这么久了,郑翠叶甚至都没揭发她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刘若耶有信心,在自己身份被揭发后,郑翠叶有很大可能站在自己这边!
“难道以后她会撺掇郑翠叶去勾引沈藏锋,把这撺掇的罪名栽在我头上?”刘若耶微微皱眉,心里对弟媳周氏更不满意了,其实早就在郑翠叶头一次撞上门来后,刘若耶就向周氏表达了换个地方住的愿望。
但周氏对她派去的人轻描淡写的道:“姑娘现在住的地方是夫君精心挑选、安排的人手都是口风紧的,若换来换去,走露风声,对姑娘也不好,是吧?”
这可恨的女人甚至连声“小姐”都不愿意称她!
刘若耶纵然城府深沉,但自己失了千金小姐的体面,又赶上周氏这种处处看不起她、处处不理她要求、甚至还琢磨着给她拖后腿的弟媳当家,住得还离城这么远,消息都不灵通,也是束手无策!
“不能再这么放任周氏下去了!”刘若耶咬着唇,才下了决心——不远处,安置郑翠叶的跨院里,猛然传出使女凄厉的喊声:“快!快去找大夫!小姐不好了!”
刘若耶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