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嬴知道他这话不过是说说而已——既然受猜忌,还要这里跑到那里的,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不过确实真的要快点回去了,闻伢子拖着没有在登基后立刻封赏,肯定不会是来不及,向来这种论功行赏的事情,从上到下都是最积极的。说句不好听的,相比起来,南方什么时候打下来都不是如今朝中文武的重点,重点全在于自己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封赏……
所以闻伢子只要提一声,有的是人愿意夙兴夜寐来干活。
他找理由压后,自然有他的打算。
比如说闻伢子进宫前,宫门前那自刎的二十三老臣,难道仅仅只追究他们那一家就算了?还有清欣公主的处置上面……这中间千头万绪,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总之闻伢子摆明了是要在封赏上面动手脚了。
接下来开了年,闻伢子自己不提,总有人按捺不住的。到那时候沈藏锋要不在帝都看着点,谁知道沈家会不会被卖掉呢?
尤其卫新咏此刻回瑞羽堂来养病——说他是等死也不为过,那副心愿已了的样子,天知道他到底埋了什么样的暗手!
“唉,不管怎么样,我总还是能够回来这一次的。从前大姑姑跟二姑姑她们,可是都没有这机会了……”卫长嬴抿了抿嘴,这样安慰自己。
她这次回来,跟家里长辈提到这些年来的经历,跟父亲母亲倒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可在祖父祖母跟前,关于两个姑姑,关于她们的孩子们,那都是一句带过。
而卫焕和宋老夫人也是心照不
宣的装了糊涂,他们年纪大了,真心再受不得刺激。即使是对女性晚辈比较忽视的卫焕,到了如今的年岁跟心境,也受不了仔细回忆长女跟次女承欢膝下的光景。
不过夫妇两个才说了过了元宵就走,却又接到青州的消息,说是苏鱼舞跟宋在水也打算上京,约了他们一起走。
这样就又停留了几天,等苏鱼舞夫妇赶上来。
别后相见,物移人非,自是唏嘘不已。
四人都不复青春年少的光景,容貌成熟,气质也非昔日可比。当然变得最多的,还是人心。好在如今沈苏两家仍旧交好,相谈起来还是言笑晏晏。
苏鱼舞跟宋在水膝下的一双子女也被带在身边,长女苏翡羽跟次子苏赤羽只差一岁,眉眼长的很是相似,都白皙秀美。
三四岁的小孩子是最好玩的时候,上堂见礼时,惹得瑞羽堂里人人争相去抱。
宋在水调教子女很是悉心,两个孩子都举止大方,谈吐得体,透着大家气象。
卫长嬴拿自己膝下二子一比,觉得沈舒光是永远拿到哪里都不怕拿不出手的,可沈舒燮么……他不顽皮起来的话,应该也还过得去……
但,沈舒燮要是不顽皮,那就不是沈舒燮了——这不,大人们一时没注意,他就把苏赤羽惹哭了!
苏赤羽今年才三岁,按周岁算的话,他其实满周不久,而沈舒燮都九岁了!
看着沈舒燮高举苏赤羽的璎珞圈嘻嘻哈哈大叫:“苏家表弟来追为兄啊!追到了为兄才把这项圈还你!”虽然说此刻堂上堂下都是自家人,卫长嬴还是被次子羞得面红耳赤,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怒喝道:“你快点给我滚过来!把项圈还你表弟——你这个不争气的!”
宋在水倒是早就知道这外甥顽皮,笑着把自己儿子哄到跟前给他擦泪,劝说道:“小孩子家闹着玩是常事,你别骂燮儿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也是赤羽太爱哭的缘故。”
“这小子真是不打不成样子!”卫长嬴嘴上这么说,但被母亲悄悄瞪了一眼,还是没有当众对沈舒燮动手,只是扯着他耳朵令他给苏赤羽赔礼道歉——本来事情到了这里,都是件小事,从大人到小孩子……到大部分小孩子都没在意。
结果沈舒燮嬉皮笑脸的依着母亲的吩咐给表弟赔了个礼,见苏赤羽长睫上兀自挂着泪珠,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己,他凑上去要抱表弟,嘴里一句:“为兄抱你会啊,你不要记恨为……”话还没讲完呢,之前一直静静站在弟弟身边,一声不吭拿帕子给弟弟擦着脸的苏翡羽,忽然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刮子,怒斥:“你这么大了,还要欺负我弟弟,你好意思吗?!”
四岁小姑娘的手劲当然大不到哪里去,只是事出突然,苏翡羽上堂以来给人的印象又是文静大方,酷似宋在水当年,骤然泼辣一把,难免叫人都回不过神来!
宋在水跟卫长嬴都被子女之间突如其来的矛盾闹得哭笑不得,正待上前说和,然而——护弟弟的也不只苏翡羽一个!
侍立在父亲身后,静听父亲跟既是表叔又是表姨夫的苏鱼舞说话的沈舒光,看到弟弟挨打,哪怕是被个小姑娘打了又质问了,脸色当下就沉了下来,扬声道:“素闻宋姨母闺风严谨,怎么苏表妹你这样糊涂?这许多长辈在,要向舍弟兴师问罪何必劳您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