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卫长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靠着跟敌人交战缴获的战利品自给自足养着二十万人,这日子过的早就捉襟见肘。若不是他为人强硬,军纪严明的同时又要写着晋西晋中的商户捐献粮草给他们,这二十万人早就散了。
不过是瞬间的愤怒,卫长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把胸口里的沸腾压了下去,转头不动声色的问儿子:“赵将军回来了吗?”
卫奕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能这么冷静,一愣之后方回道:“还没有。”
“北线战事激烈,那完颜恪不是好对付的。你带一队人去接应一下赵将军,务必在天黑之前结束战斗。”
“是。”卫奕星拱手领命,转身离去。
看着儿子修长的背影,卫长卿轻轻地叹了口气——卫家人为大云朝世代效忠,而朝廷却已经从里到外腐烂到了极致,他也是时候为将来为子孙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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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奕星带了一万人去接应赵子靖,却在二更天的时候才回到了营地。
而平西大元帅卫长卿坐在西凉城外的中军大帐里看着儿子一身血迹背着重伤的赵子靖闯进来,心头猛地一揪。急忙起身问答:“子靖怎么了?!”
“父帅!赵叔中了毒箭,儿子已经给他处理过伤口了,应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卫奕星把重伤昏迷的赵子靖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灰尘。
“怎么现在才回来?!”
“赵将军被他们缠住了,一时无法脱身。儿子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伤大半!我们好不容易摆脱了对方的死缠,却在回撤的时候走错了路,莫名其妙的遇到了敌军的一支送粮草的队伍。赵将军想要劫了他们,所以我们又干了一场,劫了他们的粮草和马匹。”卫奕星说完,又叹了口气,“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又损失了一千多人,赵将军也中了他们的毒箭……这事儿也不只是赵将军一个人的决定,儿子也觉得到嘴边的肥肉不能不要,所以,如果父帅要怪,就怪儿子吧。”
“混账东西!”卫长卿怒骂了一句,却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军中的粮草已经不足五日的用度,若是再没有补给,死的可不只是一千多人……
“行了,还不滚下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卫长卿皱眉呵斥道。
“是。”卫奕星偷偷地笑了笑,转身跑了。
卫长卿看着那年轻的背影,再次叹息——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美人迟暮英雄白头,而是徒有一腔抱负一身武功却没有一个值得为之抛洒热血奉献青春的国家!
——
经过这次的大战,平西大军和西回鹘各自休兵。
不是他们不想打了,而是实在没办法再打了。这一场大规模战争的结果是胜的慘胜,败的惨败,双方都没有再战的力气了。
原本二十万平西大军再次清点人数的时候只剩下了不到十二万。那八万兵将的鲜血足以把整个河套一带肥沃的草原染城红色。
夕阳如血,温暖的晚霞笼罩着残破的城池。
何为名将之后?
何为簪缨世家?
而忠诚,又是怎样的一种执着?
一身黛青色战袍的卫长卿站在城门之上看着面前一片战火过后荒凉的土地,心里反复的问自己。
“侯爷。”
温婉的呼唤把他的思绪打断,回头,一个身披战袍的女子素面朝天站在他的身后。
“沐月,过来。”卫长卿伸手牵过夫人的手把她拉到身旁,继续转头看着落日。
“侯爷,你在这里站了半天了,是有什么心事吗?”唐氏顺着丈夫的目光看过去,被夕阳的余晖照得有些炫目,于是微微的蹙起了眉头。
“我们的粮草明天就要断了。”卫长卿微微叹道,“而身为大元帅的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要不妾身回一趟京城?”唐氏也叹了口气。
自从卫长卿离京来到西疆,奸党便开始对一直不能收服的烈鹰卫下手,想要让锦鳞卫取而代之。五年前,内阁首辅陈孝耘不知怎么说服了皇上下了一道圣旨,要取消烈鹰卫,将其改为一支分队编入由太后掌控的锦鳞卫麾下。出身将门秉性刚烈的唐沐月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看不惯陈孝耘那些人的行径才在五年前带着儿子跑到了西疆来。
后来,幸亏唐毅将军有些手段,联合靖海侯把势力隐藏保留,在舍弃一部分烈鹰卫的状况下保存了一定的实力。否则烈鹰卫将近二百年的精英卫队以及情报网就会全然葬送在奸党的手中。
“就你那火爆脾气?回京城又能怎么样。”卫长卿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唐氏紧皱了蛾眉,咬牙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等死?”
“会与偶办法的。”卫长卿淡淡的笑了笑,握着夫人的手紧了紧,“今晚我悄悄地出去一趟,你要配合我演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