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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40年代末南京和上海(第5页)

“老李,你别这么说。再说,楚娇和内森不是也有了孩子,将来还可以留给他们。别坚持了。”说这话时,她把菩萨像塞在我手中。双手相交,她迟疑片刻,并没握紧我的手,只是微微的体温传来。

若颖柔声在我耳边叮嘱道:“老李,你一定保重。”她话说完,我见她脸上划过片刻迟疑,欲言又止,心中一动本想说什么,却是又犹豫了。待我想再说出来,若颖已然消失在了铁门当中。

那天回到交通部的招待所,聊无兴味。想着要在这空荡的异乡过年便更是心头难挨。

本没想过多,只是在招待所的传达室随便打听回重庆的航班。交通部招待所自然近水楼台,传达室告知就是第二天一早回重庆的航班便还有不少空位,价格也还不贵,怕是此时到了上海再飞回内陆的是寥寥无几了。

若颖走了,此间也再没什么牵挂,横下决心,第二天一早便飞回重庆了。出了珊瑚坝,见着德诚来接,我默不作声地将行李递给他,便上了车。他见我心情抑郁,几次想说话,却也不敢。终是张了口,问道:“先生,见着林小姐了?”

我嗯了一声。

“唉,亏得林小姐说是过了年再走。”

听着他这话蹊跷,我不经意地嗔道:“什么年前年后的。”

“您看这号外,我早上在珊瑚坝看见的,大过年的真是作孽。”

接过号外,枯黄的纸上不甚规整地印着几行大字:“浙东洋面大惨案。太平、建元轮互撞沉没,近千旅客生死不明。”

直至今日,我仍是无法说出看到那张号外之后的分分秒秒是如何过的。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寥寥数行的字,直至它们渗着血一般刻在了眼和心里。

“大惨案”,“太平轮”,“沉没”,“生死不明”,那些油墨印的字溶在了一起,眼前黑了。德诚事后说我开始似是僵了,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然后便是失了魂似的,歇斯底里地叫着让车开回珊瑚坝,找飞机回上海。

他也吓蒙了,见我一丝一毫的也听不进去,只得让车绕回珊瑚坝。飞机还是在飞,可满眼望去,无数的人在等着有数的几十个位子,机棚里只见人多不见人少。

到了下午,整个机场都在讨论太平轮的惨案。可即便如此,千百人中也没几个被这惨案留住脚步,仍是在机棚中望眼欲穿地等着下班起飞的班机。

我等着,也不知自己在等的什么。上了飞机又如何,德诚劝我。可是不上飞机又如何?难道就那样等着,那样听着一声声“太平轮”,“太惨喽”的字眼往心上扎刀。

我吼德诚,骂他寡情,不管多少钱,哪怕是把重庆的房子卖了,也要买下一张票,要去上海。事后他告诉我,那时我失了魂一般,说要雇船出海找他们,说自己若是真的爱若颖,便该告诉她,终究是能把她留下,还有那盐晶的菩萨,也许菩萨的保佑便会让他们,乃至整条船平安。

傍晚时分,我终于平静了些,德诚从外面拿到最新的号外:“先生,先生,找着了。船找着了,您快看看。”

又是一张枯黄的纸,拿在手中薄薄的,只能小心翼翼地拈着,生怕揉坏哪怕一个字。

“接今晨讯,浙东海面大惨案,太平、建元两轮互撞沉没。近千旅客遭灭顶,三十余人获澳国兵舰搭救生还。另有数人为浙东渔民所救。前辽宁省主席、山西省国代、国立南京音乐学院院长等多位名流下落不明。澳舰现已驰返,明日抵沪。”

“先生,您看,有救起来的。林小姐和抗儿他们吉人天佑,应该能获救的。”

反复读过这段话,脑子里却想着多年前白牧师对我讲起的冰海沉船的往事。两千多人的船上能有七百多人获救,那是三分之一,而其中多是妇幼,若真是那样的比例,倒确实有着好大的希望。可这千人的船上,只三十余人获救,又岂止是九死一生能形容!

德诚看着我颓然的神情,也没了主意。他劝我先回家,再等明早的消息。我执意不干,总是要等着一班飞机去上海,哪怕是为个消息也要在那里等着。我打发他回家,筹措款项,哪怕是卖些房产,或是拿盐井抵钱我都在所不惜。

他只是长吁短叹,嘟囔着眼下也没有多少房产能拿来抵押。值此乱世,若是变卖了这些祖产,必定是大大地贱卖,怕是五分之一、十分之一的价未必能卖得到,岂不是吃了大亏。况且当下最大的难处是没有票,哪怕是拿着金条不一定能买的到。

再骂德诚寡情,我终是不忍。可他怎知此时我这心纵是千万文字也无以赎还,更何况金帛。哪怕在那寒风四窜的机棚中等到自己冻僵,也难让我负罪的心有一丝慰籍。

德诚沉吟半晌后道出了心中想出的法子:“先生,要不这样。您先随我回去。明早,我们给台北的林家拍个电报,也问一下俞先生。您要是一定去,我们买了船票,十天也能到得上海了。

那晚我本不想睡去,但终究熬不过一路的劳顿,凌晨时分在外滩与若颖漫步的梦境第一次来临。我道出了心事,她也应允了,可是一回头,我们却找不见了抗儿,心一抽,便又醒了。此时天方亮,枕边是一片泪浸的潮润。自此这梦便跟着我,一直做了下去,做了许多年。

我们虽是拍去电报,却终没有音信。三天后,二月一日早的报纸登出了幸还者的名单,共三十八人。德诚握着报纸进屋,那神情我立马便知道了。我摇摇头,此时看也无益。

“先生,报上说还有两三个娃娃被舟山的渔民救起,因为不知道姓名,现也正在上海等待亲人认领。”

“我们明天就坐船去上海吧。”

“要不要再等等林家的电报。报上说台湾不少亲人都去了上海,说不准抗儿少爷还是被救起来了。”

我无力地摇摇头:“无论是怎么等,都是一个样,我们就这么去吧。”

第二日一早,我尚未起身,便见着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奔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薄纸。“先生,抗儿找到了。找到了。谢天谢地,找到了,您快看看,林家的电报,上海拍来的。”

这电报不长,我看了总有上百次。原件虽已多年不见,可我还一字不差地记着。

“慰慈先生:感日夜,若颖覆舟后于舟山海面获救,但终不治。幸抗儿安好,沪上已见,即日返台。若颖暂厝当地,待时局转好再行赴台安葬。遭此不幸,方寸尽乱,临纸感哽,不知何言!

既然已有了他们的下落,我便让德诚退了船票,改而坐车回到了自贡。一路颠簸中想着若颖客死他乡,冰冷地躺在凄风苦雨当中,总是希望能排解些心中的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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