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我直直的对视着,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表示他以前跟我有仇,还是熟稔到了可以随意开玩笑的地步。
“你不也没死呢。”
我下意识的开口回了一句,男人轻轻的勾了一下嘴角,扬声喊了一句。
“各位,都散了,今儿个算我请,都回吧。”
他说的是一口很纯正的中州话,我挺奇怪的,这里应该是中原,他却没有一丁点儿方言口音。
“那不中,哪能让恁请嘞。二小子,这是来朋友了吧?行,恁俩好好说会儿话,改天俺们再来。唉,这店开了几十年,眼看着快拆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你做嘞这口面。中了,五块,走了走了!”
谁知众人却不肯让老板破费,纷纷掏出手机扫了五块钱,这才渐渐散去。
我也总算是知道这座破旧的饭店为什么会生意兴隆了,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如此感人的物价。
即便是在生活水平不算高的中原郊外,五块钱一碗的面条也实在是太便宜了,所以这些人才会乌泱乌泱的来给老板捧场。
众人很快散去,店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老板关上大门,夹着拐杖进了后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放着空无一人的一楼不坐,非要抓着摇摇欲断的木质楼梯扶手,咬着牙忍痛跳上二楼,坐在一张桌子旁。
不多一会儿,老板端着一碗面吃力的走上楼来。
不过这碗面却不是给我的,他把面条放在胡小蝶面前,又一瘸一拐的走下楼去,端来了另一碗。
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两碗面,我的心神有点儿恍惚。
胡小蝶面前的是一碗捞面条,几根青绿色的荆芥就是唯一的菜码。
而摆在我面前的,却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烩面片,那羊肉都快堆出尖了。
老板喘着粗气坐在我对面,慢慢的从腰间拿出一根旱烟袋,点上火吧嗒了起来。
我平时也抽烟,对于各种各样的烟具倒不陌生。
只是老板手里的那杆烟袋锅,却是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存在。
那杆烟袋锅不算长,目测有个七寸七分,拿在手里,白铜的烟锅刚好露出手掌之外。
烟杆是乌黑色的枣木材质,裹着一层厚重的包浆,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年代岁月的浸染。
烟嘴晶莹翠绿,虽然我不是很懂玉石,但也能看出一点儿门道,那竟是一块上好的老坑冰种翡翠。
烟杆中间系着一根乌黑的线绳,下边挂着个装烟丝的荷包。
估计是常年被厨房里的油烟熏染,荷包上绣着什么图案已经看不清楚了,乌漆嘛黑的。
不过几道颜色略微不同的暗金色丝线,好像是组成了一个八卦图案。
就在我打量着老板手里的旱烟袋这会儿工夫,胡小蝶已经开吃。
随着上下翻飞的筷子,浓郁的香气扑满了我的鼻尖儿,“唏哩呼噜”的动静搞的我胃口大开。
我拿起筷子吃了一小口,一股熟悉的味道弥漫了我的全身。
面片筋道,汤浓肉烂,就连豆腐丝和海带丝也透着令人陶醉的鲜香之气。
我一脸享受的扒拉了半碗面片,虽然肚子还没填饱,却也没再继续吃下去。
我一手端着碗,一手扶着胡小蝶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屋子的一角,把剩下的半碗羊肉烩面放在了一个小小的供桌上。
两道暗弱的烛火中间,摆放着一块灵牌。
先考陈公府君讳继祖之灵位。
那笔迹……
有点儿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