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天光已大亮,我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看到大家都在,低声说着什么。曾叔看我起来了,冲我招招手让我过去。苏妈也冲我微微笑一下,赶忙去准备早饭。
大壮冲我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一下说,“昨天还是喝得有点多哈。你没有事吧?”他神色有点憔悴,但是能看出来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也有点喝多了,再加上昨天事情比较多,夜里没有睡好。”我们俩都笑笑,没再说什么。
艾米站在一边听着大家说话。她发型没变,还是我昨晚见过的那样,发髻盘起,身上的衣服却变成一身红色的睡衣。见我来了,她笑眯眯的看着我,金棕色的眉头一挑,“强哥,昨晚上睡得还好吗,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做梦了?做得是噩梦还是春梦啊?”
“哎,不是太好,半夜里惊醒好像被女鬼缠上了,女鬼手冰凉,鬼压床让我动弹不得,吓得我一身冷汗。”我也不知道昨晚的事情到底是真是梦,就胡说八道地说。
“那你可要多加小心了,以后睡觉不要胡乱游荡,当心再被女鬼撞到,直接给你绑起来臭揍一顿,还有功夫纠缠你呢!”说完,她咯咯地笑着,笑声和昨夜里我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我听得是脊背发凉,倒吸一口冷气。
曾叔在边下轻呵她一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正经!别吓着你小强哥。你没事做就快去给苏妈那边打个帮手。”
“明明是他先装神弄鬼的好不好!”艾米冲我做了个鬼脸,吐出舌头,双手做出要抓我的姿势,然后一甩头发,走了。
曾叔一边摇头,一边对着我说,“她胡说八道的哈,你别往心里去。”
“你们昨天的事情,大壮简单跟我说了。你以后有空多练练车,下周很快就要开始接活。你这两天抽空把驾照的事情去办了。”曾叔吩咐道。
我连忙答应说好。我看大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客厅里了。“大壮没有什么事吧?他昨天看起来有点惊慌失措的。”我低声问道。
曾叔有点吃惊我这么说,他摇摇头,“他没有什么大事,可能跟你们昨天喝酒喝的得比较多有关系。”他又顿了顿说,“年轻人容易冲动也是正常的。我已经二十多年滴酒未进了。酒不光乱性,酒还可以离魂。”
我突然想起来碰到的疯癫流浪汉,把这事跟曾叔又说了一下,问他怎么个看法。他很诧异的看着我——很明显没有听到过这事,---我本来以为大壮会告诉曾叔的,他有些犹豫地说,“疯人疯语,也未必可信。如果是真的,那可就比较麻烦了。”
他沉默了半天又说,“小强啊,你这两天再休息下,其他的事情放放也无所谓,我让艾米跟你讲一下驾照的事情。”说罢就离开去厨房了。
早饭吃的很快,没有什么时间再聊,大家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大壮说他这两天要好好休息一下,车铺里的事情也比较多,让我自己再开车练练。我赶忙说好,跟他说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我,我这边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
曾叔和苏妈也都很快离开了,只剩下我和艾米。她饭已经吃完,也不说话,就在那里低着头玩着手机。我看她也不理我,觉得有点无趣,只能厚着脸皮对着她说,“嗯呢,要不你带我去办理一下驾照吧?”
“我爸的圣旨已经说过一遍了,你还要再说几遍呢?不烦啊”她头也不抬,翻着白眼,依然看着手机,冷冷的说。
“那可敢情好,还要多谢谢你哈!”我自顾自的傻笑着,突然发现和她其实没有聊过什么,也就是见过几面,并不太了解她这个人。
我还只能试探着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我都要带什么东西呢?去哪里?怎么去?”
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有点不太合适,我这个人总是不会圆滑,就事论事,一板一眼的,经常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人了。
我正想着要怎么挽回下场子。那边手机一放,手一拍桌子,艾米杏眼圆睁的,玉手一指,对我喊道,“你是三岁小孩吗?这么多问题,怎么不去问你妈呀?!我欠你的吗?老娘我昨晚上觉都没睡够呢,碰上个神经病大半夜三更的起来大喊大叫,等我把觉睡足了再带你去不行吗?还是你是太阳,全地球都要围着你转啊?!”
我当即就有点崩溃了,连忙赶紧赔不是,这小丫头怎么跟个火药桶似的,就算我说错话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吧。“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你大人有大量啊,我就是急着办好了驾照好干活嘛!”
艾米狠狠地瞪着我,就这么瞪着,嘴唇生气的抿着,双手紧握成小拳头,一前一后的摆着姿势,一动不动。就这么过了有一分钟吧。
我感觉我都要下跪求饶了,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笑特笑,前仰后合的、全身抽动的笑,“你这个人也太好骗了吧!”
我莫名其妙的回过神来,“喔,你耍我呢?!”
“你以为我们纽约大学表演学院的金牌一姐是浪得虚名吗?哪天姐到好莱坞或是百老汇去发展了,你可以给我当司机去。”艾米昂着头,臭美的说。
我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只怕你真成大明星了,就忘了我这个强哥喽。”
“走吧。我带你去办驾照。带上你的护照就行。”
“你不要睡觉了吗?”
“下午上课的时候再补觉吧!下午正好是剧本写作课,睡觉的时候最有灵感。”
我突然有点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很复杂,很陌生,很难以捉摸,也很可怜。在她俊俏时尚的外表之下,有一层冰冷的坚冰,把她真正的自我,紧紧地牢牢地全部包裹起来。这是个多么没有安全感的女生啊!
“艾米,你的妈妈呢?怎么没有听你提过她?”我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因为我实在很好奇,因为我也能理解,没有妈妈的缺憾。然后我又加了一句,“我的妈妈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都没有什么印象。”
她冷冷的看我一眼,碧绿的眼光,像匕首一般要割下来,闪烁了几下,又清澈起来。
“我的妈妈,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我爸说,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说完,两股清泪,缓缓滑落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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