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闲着无事,姚燕语手下六个丫鬟,翠微和翠萍在练手术刀上的功夫,半夏,麦冬,乌梅,香薷四个人练外科结和互相针灸。如今这六个人在姚姑娘的高压政策下,已经颇有成就了。
姚姑娘去厢房里,看着这些人的成就,一通指指点点,这样那样,挨个儿的批评指正,最后又给了点表扬和鼓励,那气派,简直是女王陛下巡视自己的领土。
杜三娘子跟在旁边,见这六个人都大气儿不敢喘【翠微:哪里是不敢喘,是顾不上喘!】一个个花痴一样滴溜儿着眼珠儿听他们家主子训话,恨不得把主子的每个字都烙在心里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暗叹,其实跟了这样的主子,真的是三生有幸,极大的造化。
而关于度三娘,姚燕语也发现了她的许多长处。
她不但拳脚功夫不错,人身体的穴道也认识大半儿,稍微调教一下,针灸术便比翠微和翠萍两个人还拿得出手,现如今竟是这些小丫头们的二师傅,一些基本的东西都不用姚燕语亲自出马了。
而且度三娘习武也有十几年,对姚燕语练的《太平经》里的八段锦也很有领悟,姚燕语每晚练习,她在一旁看的久了,居然也能悟出点什么来,对姚燕语这个运动白痴指点一二。经过这个把月的强化练习,姚姑娘感觉自己体内的那股气息强了许多。
宁氏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跟苏家的几位姻亲一起坐着车送大长公主的灵柩出城之后才回来的,这一天下来折腾的也是腰酸背痛。
得以逃脱此事的姚姑娘见宁氏一脸的疲惫,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忙叫冯嬷嬷帮宁氏捏着肩膀,然后亲自递过一杯茶去,笑道:“二嫂子今天真是辛苦了。”
宁氏笑道:“你不去真是对了,今儿可真是累死个人。”
“所以说,嫂子最疼我了。”姚燕语笑嘻嘻的,嘴巴像是抹了蜜。
宁氏喝着自家茶庄送来的香茶,笑着打趣:“之前也没见你这么会说话,有了婆家就是不一样。”
姚燕语扁了扁嘴:“好话还真是不能说。”
宁氏又笑起来,一盏茶喝了一半儿便递给了旁边的丫头,丫头忙去兑了热水又送过来。宁氏接了放在旁边的小炕几上,说道:“哎,今儿我见着苏家三姑娘了。”
“她怎么样?”姚燕语听见这话立刻把别的抛到了一旁。
宁氏叹道:“看上去脸色还好,就是不怎么说话。跟她嫡姐坐了一辆车,她那嫡姐对她倒也和善。”
姚燕语点了点头,心里却放不下。
大户人家嫡庶姐妹面上都是过得去的,总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怎样,但实际上怎么样呢?苏玉蘅从小跟大长公主长大,跟她嫡姐能有多亲厚?看看自己当初跟姚凤歌之间的关系不就明白了吗?
这也是后来自己懂医术,救了姚凤歌一命,现在她也把自己视作保命草,所以关系亲厚了许多。而苏玉蘅对她的嫡姐来说,又算什么呢?夺了祖母宠爱的庶妹而已,现如今祖母没了,谁是她的保护伞呢?
“二妹妹想什么呢?”宁氏看姚燕语出神,笑问。
姚燕语轻声叹了口气:“没想什么,就是有点担心蘅儿。”
宁氏轻笑:“你呀,也是杞人忧天!人家的爹娘都来了,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苏家的二太太不能照应她?”
姚燕语也笑了笑,心想二太太是她的嫡母啊!
只是这话只能从心里想想,却不能多说,于是忙岔开了话题,问:“二哥怎么还没回来?难道他还要送大长公主的灵柩?”
宁氏笑道:“外亲都不用送的,那是他们本族人的事儿。回来的时候你哥哥遇到了梁大人,梁大人说有事情找你哥哥聊,我就先回来了。”
“梁大人?”姚燕语对朝中的大臣根本不熟悉,不知道梁大人是那山上的猴儿。
宁氏只得说给她:“就是太常寺卿梁凯城大人,大长公主的丧礼自然少不了太常寺的人。”
姚燕语点了点头,她猜不透为什么这位梁大人会找自己的哥哥,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费心思,便跟宁氏说了几句闲话,各自回房去了。
却说定候府为大长公主送葬的队伍出了城门天色便不早了,一路各家各府的路祭棚走一走停一停的折腾下来,等到了早就安排好的头一晚歇脚的大悲寺已经是入夜时分。
老天又淅沥沥下起了雨,山风吹过,雨声夹着风声,端的是凄凉无限。
苏玉蘅同嫡姐苏玉蓉乘坐一辆马车,车停下之后,有婆子撑着伞在车前恭候,苏玉蘅先下去,然后转身扶着她嫡姐下车:“姐姐慢点,小心脚底下滑。”
“嗯。”苏玉蓉点点头,月白色的绣鞋踩下来,沾了点泥水,她微微蹙了蹙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前面苏玉荷也已经下车,却不急着走,只等着两个妹妹一起过去后方结伴而行,姐妹三人一起跟着引路的婆子进了大悲寺后面最清净的一处院落。
苏玉荷从小也是在大长公主跟前长大,直到出嫁之前的几个月才搬回定候府,她跟苏玉蘅的关系倒是比苏玉蓉那个嫡姐更亲近些。
进了院子后,三姐妹各有休息的屋子,苏玉荷却招手叫苏玉蘅:“三妹妹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苏玉蘅点头答应,跟苏玉蓉道了晚安后方跟在大姐身后进了北屋西厢房。
苏玉荷身边的婆子丫鬟都是当初大长公主为她挑选的,所以个个儿贴心懂规矩,早早的就安排人来寺里打扫准备,所以她一进门便有准备好的点心和热茶水端了上来。
“你看你这些日子瘦的都脱了形了。祖母在天有灵见你这样,必然不会安心。”苏玉荷握着妹妹的手,低声劝道:“祖母就这么去了,我心里也很难受。可是,不管怎么样,祖母总不能陪着我们一辈子,你也该多想想以后。”
“大姐姐,我只是行不通,为何祖母临终都不肯留一句话给我……我真不该在那种时候离开她……我……”苏玉蘅一想到此事,便悲痛不已,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心里的痛楚,姐姐知道。”苏玉荷也落泪:“不管怎样,你还在祖母跟前尽了孝道,倒是我,来的晚,连祖母最后的容颜都没见到。”
苏玉荷从江宁城赶过来,只比二房一家子早了三五日的光景,盛夏的天气,那尸身纵然是用了香料,也免不了腐烂,因此大长公主仙逝后第七天,陆夫人便和定候商议着入殓了。所以二房一家包括苏玉荷等人赶到的时候,也只是见到停放在灵棚的棺木,并没见到大长公主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