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间吹过的风卷起一片片落叶,像是一群群翩翩飞舞的蝴蝶,扫过浓密的草尖。
塔罗科抱着昏迷不醒的王佳明,如逃命的丧家之犬,在树林之中一路狂奔。
鲜红的血液滴在自己身上,又被洒落在落叶之中,更让从后而起的蝴蝶,染上了一种浓妆艳抹的殷红。
塔罗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如果是他一个人,他坚信,这世上没有人能够轻而易举的杀了他。
而现在,他怀中抱着一名少女。
一名自己曾经想割破她的咽喉,让她血溅当场的少女。
一名曾用枪指着自己的头,却又在最后救了自己的少女。
塔罗科不会多想,也不愿意多想。他凶狠乖张,恶毒残暴,他从来都不会想让自己徒增烦恼的事。
除了科尔,自己的生身父亲,自己曾经最深爱也是他唯一依靠的父亲。
现在,在奔逃之中,塔罗科的脑海中却忍不住闪现出许许多多自己无法理解的问题。
明明是敌人,这名少女,这名身受重伤,已经奄奄一息的少女,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然而,在当前这种情境下,却容不得他静下心来思考任何事情。
他右眼之中的眼球已经被摘下来了,别人不清楚,但是自己很清楚。失去了眼睛,对他来说到底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塔罗科的右眼在流血,从空洞的眼眶中溢出来的鲜血不再是粘稠的带着腐蚀性的深红色的血滴。
而是殷红的如同正常人一般的鲜血。
身后的风声就像是在耳后根发出的一般,血色的蝴蝶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追上自己了。
塔罗科的腿已经开始发麻,发软,几近失去知觉了。
但是,他不能停止。
他绝对不能停止。
他还有仇没有报!
那名曾经最深爱的父亲大人,还没有死在自己手里。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活下去。
活到见到科尔的那一天。
然后将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连同母亲的那一份,全都用这把匕首——这把曾无数次切割自己皮肉的匕首——
一点不胜的还给他!
“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
塔罗科在心中不停的默念着,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已经沉如筑铅的双腿,能够像往常一般如燕,如箭,如光,如电。
但是!
塔罗科依旧没有放下怀中的少女。
他在无意之中看到少女因失血过多而逐渐失去生机的脸,看到她不满伤口已经露出骨骼的容颜。
“我不能死!你也不能!你绝对不能死!”
在已经成为过去的很多年,在他曾经渡过的许多的岁月,塔罗科张狂,嚣张,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逼入到怎样一种绝望的地步。
对他来说,最轻松的事情不过是杀死对方。
或者被对方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