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三娘不是我杀的!刘秀,你当时亲眼看到的,亲眼看到的。我没想杀三娘,我只是想拿下你们,向,向刘玄邀功!”听到来自背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孙登扯开嗓子,继续大声哭嚎。
如果早知道刘玄言而无信,对自己用后就扔,他当初绝对不会听从此人的命令。然而,后悔药从来无处可卖,他喊得再凄凉,也掩盖不了,三娘因为他的偷袭而死的事实!
“去死!”朱佑从侧面冲到近前,抬手就是一槊,正砸中孙登后腰。
“呀——!”有股痛彻心扉的感觉,霎时传遍全身,孙登双手一松,无力地从马背上坠落,瞬间摔得头皮血流。
他却根本顾不上呼痛,一翻身跪了起来,朝着围拢上前的战马不停地叩头,“饶命,饶命,我没想过杀你们,我在太行山中,还存着大笔的钱粮,可以,可以全部交出来,交出来赎罪,赎罪!”
“孙大当家,你想得美!”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从马背上俯身下。朱佑槊锋斜指,咆哮声宛若闷雷,“那年,我跟文叔,还有三姐,押着十多辆盐车去冀州赈灾,在太行山中,险些被你杀掉,后来,好容易捉住了你,却又不小心,把你放跑了。”
说到这里,一连串懊悔的泪珠,从他眼眶中滚出,滴滴带血,“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这是,这是我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朱将军,朱将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孙登强挤出几丝干笑,用手挡住槊锋,“在下,在下一直佩服朱将军您有情有义……”
“噗!”槊锋前刺,正中孙登肩窝,刹那间,血流如注。
“啊——”孙登疼得凄声惨叫,扭动着腰杆向后仰身。肩膀刚刚挣脱了槊锋,严光却默默上前,纵马从他大腿上疾驰而过。
“咔嚓、咔嚓”两声脆响过后,红色的血肉,白的碎骨,相继从断腿处露了出来。太行山孙大当家疼得眼前发黑,却在求生的本能驱动下,双手拼命的抠着草地,向人群外爬动,“饶命,饶命,我有钱,我有钱。我有很多钱,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粮食。我愿意全交给你们,全交给……
“马某不要你的钱粮。”一个浑厚的声音,再度打断了孙登的幻想,他茫然抬头,看到又一张满是血泪的脸。
“马,马王爷!”惊呼声,从孙登嘴中脱口而出。紧跟着,就是一阵无法取信于任何人的说辞,”令妹,令妹真的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啊。他们,他们当初都看到了,是是周况,是刘玄,替刘玄传令的,是,是谢躬……”
“马某知道!”马武笑了笑,手起刀落,将孙登的双腿齐根切下,“所以,马某也不杀你!”
“啊——”孙登惨叫着在地上扭动,双眼泛白,万念俱灰。”马子张,孙某,孙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有本事你去杀谢躬,有本事你去杀刘玄,有本事……”
“噗!”一把陈旧的钢刀,凌空劈下,正中他的脖颈。
刘秀收刀,下马,拎着孙登的头颅,朝着太行山方向,深深俯首,“三娘,吾妻,魂兮归来!第一个仇人的脑袋,为夫给你送来了!”
“三姐,魂兮归来!!”朱佑和严光,相继跳下坐骑,站在刘秀身后,流着泪向太行山躬身。
“魂兮归来!”贾复、铫期、刘隆、万脩等将士,也默默地在马背上举起兵器,向巍峨太行,致以武将之礼。
“刘司马,刘司马,恭喜你大仇得报!”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弥漫在天地间的悲壮,更始朝尚书令谢躬,带着七八个亲信凑上前,涎着脸向刘秀表示祝贺。
还不到翻脸的时候,此刻,他必须为朝廷稳住刘秀。然后按照当初对付刘縯的数段,以诡计图之。为此,他愿意付出一些代价,哪怕将诛杀孙登的首功,拱手相让。
“谢尚书错了,刘某仇人,尚未杀完!”刘秀放下孙登的首级,再度举起马三娘曾经用过的钢刀。
“啊!误会,误会……”无边的恐惧,瞬间笼罩了谢躬的心脏。果断转过身,他撒腿就跑,“刘秀,我是当朝尚书令,你杀我等同于谋反!”
“没错!刘某就是要谋反。刘某早就该反了,如今已经太迟!”刘秀迈步跟上,一刀将谢躬的头颅扫上了半空。
”三姐,魂兮归来!”悲怆的喊声,随着血光响起。
天地间,一片殷红,宛若火焰。有一朵凤凰模样的流云,在夕阳下,缓缓张开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