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家伙,又在胡说些什么?一年六百石的俸禄呢,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了?”不知道二人为何会说出如此怪异的话,马三娘从前方回过头来,大声追问。
比起朱祐和邓奉两个浴血之后迅速成长,昨日之战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不过是宰了个把不开眼的蟊贼而已,当年在凤凰山上,死在她这个勾魂貔貅刀下的官兵,哪一回比这次少?而蟊贼们无论装备、战斗力和彼此之间的配合娴熟程度,都跟官兵不可同日而语。
在跟官府正规军的厮杀中斩将夺旗,也许还能让她感觉精神振奋。策马抡刀砍掉七八个蟊贼,对她来说,只能算重新熟悉一下旧业,根本于心中引发不起任何波澜。
“不是不要,而是觉得,六百石俸禄,实在有点儿少!”没法回答马三娘的疑问,邓奉只好笑呵呵地信口胡诌。
“是啊,只要见到比自己官大的,就得小心翼翼伺候着。干得再好,也不如王麟、甄纯那群二世祖升官快。说不定一两年后,还会落在他们手底下。”朱祐也笑了笑,素来人畜无害的面孔上,罕见地涌起了几分桀骜。
“那倒是!”马三娘对朱祐的话,深表赞同。然而,扭头看了看正在前方替大伙开路的刘秀,下半句话,却忽然变成了规劝,“可你们要是都辞官不做的话,家里头免除赋税的好处,岂不是也跟着要被取消掉?仲先还好,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士载却跟文叔一样,各自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家族!”
“三姐你……”没想到向来过了今天不考虑明天的马三娘,居然说出如此深刻的话语,朱祐和邓奉两个好不适应。皱着眉头相顾愣愣半晌,才忽然恍然大悟,“三姐你是怕,是怕,我们都撩了挑子,今后没人帮文叔吧?果然,女生外向,古人诚不我欺!”
“三姐,我还以为,你突然转了性子,原来还是为了文叔!”
“你们俩小子胡说些什么?”马三娘被人戳破了小心思,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又皮痒了不是?我看上次你们没打尽兴。前方刚好路宽,咱们不妨稍作切磋!”
“三姐且慢,小弟自问不是对手!”
“三姐,我今天早晨吃得少,肚子饿,提不起力气!”
跟她切磋,对邓奉和朱祐两个来说,纯属找虐。二人如今都已经成年,怎肯明知赢不了,还继续咬着牙挨揍?相继丢下一句话,拨马便走。
“站住,连我都打不过,还自称什么英雄好汉!”马三娘哪里肯罢手,策动坐骑,随后紧追。
三人骑术都经过勤学苦练,远非常人能及。一转眼功夫,就冲到了队伍最前方,随即,将整个队伍,遥遥地抛在了背后。
“仲先、士载、三姐……”刘秀拦了一下没拦住,摇着头作罢。
自由烂漫,是马三娘的天性。这几年为了就近保护自己,她就像关在笼子里的苍鹰般,于长安城苦捱时日。如今到了荒山野岭,四下再无城墙和官衙,也没有什么礼法拘束,她才终于又恢复了原来面目,展开翅膀尽情翱翔。
“唳——”一只金雕恰好飞过车队正前方另外一座山头,暗黄色的翅膀,被阳光照得烨烨生辉。
金雕的翅膀下,一座雄关,突然现出了巍峨的轮廓。
隔着一道山洼,守关将士的武器上反射出的寒光,清晰可见。
太行第一险要之地,铁门关,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