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孟秀丽,不对,有可能孟秀丽自己也清楚,宋莉会特意挑程雨诗在场时时过来说。乔冰倩对沈飞态度的变化,宋莉肯定是清楚的,只要逮住沈飞一问,就又能把他常天浩的名字串起来。
这还不使劲往死里黑自己?
他有些着急道:“程程,事情真相不像传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好啊,你说,我听着。”
于是他把情况经过讲述一遍。
程雨诗点点头:“别人没传错啊,他们讲的和你讲的内容大致一样,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很正常;而且你和我说的,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一些细节。”
常天浩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故意“隐瞒”了什么。这让他很不安。
程雨诗讲了一通这个案子,用她从《法理学》和《民法通则》学习角度来理解的想法:“连我这样才读了一个学期法律的学生,都知道新世纪公司这么牵扯你很牵强,有一说一,你完全可以去辩,可以去打官司,可以诉诸法律……但你没有。”
程雨诗轻轻道,“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据理力争,为正义和理想而抗争的常夫子!”
“轰”地一下,他脸色变得惨白。
“你带了苏教授、带了杨律师、坐着大奔而来,上来就很有气势,最后硬邦邦用160万把所有各方的嘴都堵住了,并解决了问题,显得你很有把握、很有底气,很从容……”程雨诗似笑非笑望着他,“这就是资本的力量?这就是你追求事业想要达到的成功和把握?还是说,资本对人的异化已发展到连你也不能抗拒的地步?发展到总有一天你终将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的地步?”
“我……”他无言以对。
程雨诗说的是实话,他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场面——他不想要什么正义,他只想要在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前提下的问题解决!
“在这个案子中,你是常总,和李总、薛总没什么区别,都是来解决问题的。”她冷静地评价道,“当然你比他们有人情味一点,你顺带还帮了小雪一点忙,这是你为数不多的闪光点。如果你没有这个闪光点,我今天都不想见你。”
他脑海里迅速涌现出一句话“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讲利弊……”,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下去了,平时开玩笑时讲这句可以,今天说到这么严肃的份上,再把这句话拿出来,场面一定会失控。
他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和程雨诗来争辩是非对错的。更何况,她也没有说错。
程雨诗叹了口气:“我原来还有幻想,幻想着你大概和他们不同,就算是追逐资本、追逐金钱,心中还会有正气,眼中还有正义……但恕我眼拙,我看不出来。”
“程程,事情很复杂,我……”
“你有苦衷我知道,但因为有苦衷就不坚持了么?”程雨诗咬了下嘴唇,轻声道,“我也有苦衷,你能坚持么?”
谈到这里,他不能再谈下去了,只能关心他的近况,但就是这句“瘦了”之后的举动,后面的场景也很尴尬。
常天浩只能神情黯然地将她送回去,甚至都不知道告别的话该怎么说。
分手离开时,一路刻意和常天浩保持着疏远关系的程雨诗忽然扑过来抱住他,他本来以为她发泄完后思绪会有转弯,不料,从程雨诗口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天浩,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我见你一次,便痛苦一次!”
说完这句,她快速松开了手,跑回家中,“砰”地一声把门关死,只传出隐隐约约的哭声。
常天浩无可奈何,叹息了半天,想起给沈丽丽打电话,让她劝一下程雨诗,不要太伤心了。
丽丽答应帮他关照一下程雨诗的情绪,打电话过去劝道:“雨诗,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知道你还爱着他……天浩其实也爱着你,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要把彼此伤害得这么痛苦?”
程雨诗哽咽道:“就因为我还喜欢着他,所以我不忍心见他变成这样……丽丽,你知道么,世界上张总、李总、王总很多,不缺他一个常总,可我喜欢的从来不是常总,我喜欢的是常夫子……但常夫子这个人正在慢慢死去……我少看几眼,他就还能在我心里多活一阵子!”
沈丽丽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最后安慰了几句就把情况和常天浩实话实说了。
常天浩明白程雨诗为什么不想见自己。
她不见他,脑海里的印象和记忆还是那个常夫子,偶尔还带着小布尔乔亚的俏皮与诙谐;
见了他,接触了他,就只剩下异化的常总。
亲手打碎自己的偶像是痛苦的,这过程只有两个结果:
第一种结果是理解并接受。
正如重生前高中时代的常天浩把米凌君幻想成自己的女神,优雅、知性、成熟,富有魅力,让他在清醒状态下对女神生出任何男女之情,他都会觉得那是种罪恶!
这一面真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