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时谁坐天下呢?”
“谁坐天下,还不是一样?我等读书人自可共主。你想来在京城待久了,却不知江南、江西一带,已开始流传了新学吧。”
来人诧异道:“是何学问?”
“天下无君。”这先生笑了笑,道:“这天下,只需大臣公推内阁首辅大学士,既可主宰,又为何要豢养一个君父呢?如此一来,这百官便可廷推出内阁首辅大学士,内阁首辅大学士执宰天下,而百官则受翰林以及御史监督,翰林与御史,再受士林清议影响,如此……岂不善哉?若当真有能有这般,将来……再彻底铲除那些该死的流寇,那么天下也就太平了。从此之后,便是尧舜一般的世道,再无横征暴敛,也不厂卫鹰犬大行其道。自然,老夫所言的鹰犬,并非是你。”
来人若有所思,道:“先生所言……我是粗人,听不甚懂。”
这先生笑着道:“有明之无善政……自这大明建立起,便从未有过善政,这些天子,严酷如太祖高皇帝,狡诈如成祖皇帝,昏聩如英宗、武宗以及今上等等,至于那自私自利如嘉靖天子者,自不待言。可是朝廷所廷推的内阁首辅大学士,大多为贤才,足以治天下了,既然如此,还要君父做什么?从此之后,天下读书人,便可自治天下,如此……岂不善哉?也罢,现在说这些,并没有什么意思,天启那小子一日不死,魏忠贤和张静一此等人一日不除,我等永无出头之日,今日要计较的,却只一件事,如何斩奸除恶,今日不除这些祸乱天下之人,我等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来人颔首。
“好啦。”这先生道:“今日天启那小子和张静一又胜了一局,此时正是得意洋洋的时候,现在……计划可以实施了。”
这锦衣卫凝视着这先生,深吸了一口气,道:“好。”
“一切依原计划行事。”
“只怕……”
“不必担心,天启那小子……还是少年心性,只要施出此法,必能成功,让他们速做准备吧。”
这锦衣卫点点头,朝这先生抱拳:“既如此……那么……先生珍重。”
“你也珍重。”这先生朝他对视一眼,带着笑容,一副淡定的模样。
二人对视一眼,自是告别而去。
…………
张静一凝视着一份份从京城各处搜罗来的讯息。
某种意义而言,张静一终于知道锦衣卫的问题所在了。
这些校尉,不可谓不卖力,而且搜罗来的讯息也是不少。
可实际上……却有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没有一群专门从事情报分析判断的人。
否则,这数不清的讯息涌进来,却是真假难辨,有的可能是打探错了,也有一些消息,可能根本就是别人放出来的烟雾弹。这如山似海一般的大量讯息,反而成了累赘。
搜集的越多,反而给侦破的工作,制造了大量的障碍。
可是,要对情报有精准的判断力,这就绝对需要一批专业的人才,他们能将无数的讯息判断了真伪之后,而后将它们像拼图一般的拼出一个完整的信息链出来。
看来,以后要侧重一下这方面的建设了。
张静一心里想着,他觉得有必要,设立一个类似于参谋部一样的地方,而且……最好有一个参谋长,当然,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人研判和分析出讯息出来,而后给自己提供有用的建言。
否则……完全凭借自己……
平日还好,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就可能掉链子了。
只是……要找到一个这样的人,可不太容易。
张静一沉吟着,继续拿起一份份奏报。
到了正午时分,王程兴冲冲的提了食盒来:“瞧……吃饭啦……”
张静一抬头,见是王程,紧绷的心松弛下去。
一看食盒,张静一落座,笑了:“又是宫里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