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纪的心里已是惊起了惊涛骇浪。
她小张太妃若是做了太后,自己的女儿又是什么?
此时,他心思复杂起来。
先是刻意地掩饰自己的慌乱,可眼底深处,却忍不住掠过一丝冷色。
只是他依旧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脸来,笑吟吟地看着长生道:“陛下……陛下……”
“怎么啦,你不同意?”才四五岁的长生,显然并没有往深处想。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事情本就该如此。
是你们自己非要哄着我来做皇帝,说做了皇帝想干什么都成的,现在却在此……
张国纪懵了,他没办法回答和应对。
点头?
开玩笑,这种事怎么能点头?
摇头……只怕这孩子又要闹起来了。
此时,殿中鸦雀无声。
黄立极阴沉着脸,他似乎觉得事态很严重。
现在是张家主持大政,且不说皇帝上头有个太后,现在更不知道多少人趋炎附势,走张国纪的门路。
陛下刚刚登基,就说了这样的话,那么将来,张家还能放心吗?
只怕将来,更不知要添多少血雨腥风。
站在一侧的李国和孙承宗,也没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孙承宗,皇帝死在了辽东,他这个曾经的辽东督师,立即敏锐地感觉到了事情很不简单。
而陛下更是他的得意弟子,虽然天启皇帝绝大多数时候都不喜欢循规蹈矩,倒是在孙承宗看来,这师生之情,犹如父子一般,他对天启皇帝是真正有感情的。
这些日子,孙承宗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眉宇间隐隐带着忧色。看着朝中的各种动荡,自然清楚……接下来这种动荡将更加的剧烈。
长生乃是陛下的独苗,区区一个孩子,不就是被人随意摆布的吗?
这张家……可不是省油的灯。
新晋大学士刘鸿训,此时也阴沉着脸,左右张望,想说点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至于其他各部尚书,都各怀着心思。
那魏忠贤的面色也开始愈来愈冷,他终于明白……为何小张太妃寻自己入寝殿,说那一番话了。
小皇帝登基,天然就与太后和太后的亲族势必产生无法弥补的冲突,这种冲突,现在只怕就要埋下种子了,那将来……
因而……他绝不能垮。
却在此时,有人大喝道:“陛下何出此言!”
这把声音很突兀,于是方才还各怀心事的众人,纷纷朝着这人看过去。
却是工部尚书李养德。
此时,只见李养德厉声道:“陛下…难道不知,今陛下克继大统,太后娘娘便是陛下的母亲吗,何来亲母之分?此乃人伦之道,自此之后,太后娘娘虽非陛下亲母,却胜似陛下亲母,至于陛下的母妃,既为大行皇帝侧室,即是妾也,百姓之家,尚且妾室不得登大雅之堂……而今到了宫中,何以连百姓家都不如了?”
“陛下此言,实为不孝,今日理当知错,所谓知错而改,善莫大焉。陛下往后该更加亲近太后娘娘,至于陛下亲母,张太妃娘娘对陛下固有生育之恩,却终究不是正室,陛下怎可以血脉而定亲疏呢?”
李养德这一番话,可谓是严厉到了极点。
反正只是一个小皇帝,教训一下没什么关系,莫说是小皇帝,大明许多的皇帝,都受过这样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