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一直直地盯着他道:“可是……他们都说认得你。”
张静一凝视着张瑞图,说完这句话之后,审讯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张瑞图也沉默了下来。
张静一便又道:“他们不但认得你,而且还言之凿凿的说,你也参与了昨夜的叛乱,你让陈道文和张四知这些人,昨天夜里入宫去觐见,让朱武等人在外头作乱,妄图让乱军先斩后奏,控制住京城。而陈道文等人,先行向陛下逼宫。说等外头的乱军杀死我之后,到了白日,他再出面,让陛下安抚住叛军,等你出了面,百官一定会跟随,到时……就不只是张四知人等,而是满朝文武,劝陛下安抚乱军。”
张瑞图笑了笑道:“老夫说过,老夫与他们并不相熟。”
“我只问你,这是不是你们的计划?你昨夜没有入宫,是因为要层层递进,先让张四知这些人去试水,若是陛下不肯,你再层层加码。”
张瑞图道:“不是。”
“你不认?”
张瑞图道:“子虚乌有的事,老夫怎么能认呢?”
“这样说来……”张静一道:“你是想撇个一干二净了。”
张瑞图叹息道:“并非是老夫想要撇个一干二净,实在是……此事关系甚大,若是寻常事,给新县侯一个方便,倒也无妨的……”
张静一也叹口气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张瑞图继续沉默。
倒是隔壁审讯室里的众人将这些话听了个真切,不少人急了。
这张静一,问不出便问不出,堂堂内阁大学士,他竟当面说不见棺材不掉泪。
天启皇帝却显得脸色很平静,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除乱党。
况且他从来就相信,张静一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
此时,张静一看着张瑞图道:“你现在不说,其实你自己也清楚,最终你是躲不过去的,这么多人都承认此事和你有关,难道到了现在,你还想抵赖吗?”
说着,张静一顿了顿,才又道:“现在赶紧认罪,供出范永斗等人,那就还有机会!其实……我自然知道,你当初未必想和范永斗这样的人勾结一起,范永斗这些人是什么东西,一**商而已!”
“你是清贵之人,位极人臣,只不过,也是一时糊涂而已,不小心……得了他们一些东西,此后又给他们提供了些许的方便,这本是无可厚非,大明的文武大臣,哪一个没有收过冰敬、炭敬呢?唯一的不同就是,范永斗他们送的丰厚了一些而已。想来当初,你也不知道,这范永斗其实干的是杀头买卖。”
张瑞图冷着脸,依旧一言不发。
张静一继续道:“可等得知他们勾结了建奴人,得知他们做过的肮脏事,其实你已后悔了,因为有些事,做过之后,便是想抽身,也难了。一旦范永斗这些人被以谋逆罪论处,你也撇不开关系。所以你不得不为他们铤而走险。对吗?”
张瑞图依旧稳稳当当地坐着。
“其实昨天夜里,抓着的许多人,都是如此,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深渊,最后无路可走。而到现在,你还想再包庇他们吗?你自己想清楚,继续这样的包庇,你也逃不过去的。”
张瑞图终于开口道:“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话说的不急不慌,张瑞图依旧是气定神闲,他显然知道,张静一靠三言两语,就想让自己认罪伏法,这是异想天开。
“是吗?”方才还苦口婆心,张静一的脸色,在此时随之一变,冷笑道:“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你还想抵赖,那么就别怪我张静一不讲情面了。”
随即,张静一指了指这审讯室里的一炷香:“看到这香了吗?你知道这香燃尽了,会发生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
张静一道:“已经有一队校尉,赶去了你的府邸,他们手里拿着的,是一些小玩意。不过这小玩意的威力,你是见识到了的,昨天夜里,只怕你也没有好睡吧。这一炷香燃尽之后,你若是不肯说,他们就会动手了。你既然不疾不徐,那么……我也不急的,我们可以慢慢的等。”
“你什么意思?”张瑞图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怒视着张静一:“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