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冬起先还因为方筝那个不卑不亢的“半年”给对方点了个赞,现下看着这脑袋在母上面前越来越低几乎要低到裤衩里,就知道自己手欠了。
“那你什么意思……”团长的回应已可以媲美蚊子嗡嗡。
刘淑娴不紧不慢道:“以前我觉得我就是一时头脑发热,迟早还会回头喜欢女的,但是刚才看你俩在被窝里……”
“刘淑娴!”方炼钢扶额低吼郑重警告。
方妈耸耸肩,决定跳过容易引起老伴儿不适的场景描绘,继续道:“我相信你准备在这条道上死磕到底了,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随便便就带人回来。你知道春节带人回家是什么意思么?你以为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显得特有胆儿是吧。我告诉你今天要不是这小子撞大运被你奶认错了,你以为你俩能全胳膊全腿儿地吃完年夜饭?”
“妈……”
刘淑娴竖起一根手指:“别,先别服软,你不硬气么,那就多硬气一会儿。”
说完女人看向小鸟,依然是微微地笑:“还有你……”
孟初冬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后背直直贴到墙上。
“你父母从小怎么教育你的我不管,我也管不着,但年三十儿跑到一个男的家里和人家父母对着干,这事儿我想肯定不是你爹妈教的。你要还有点儿心呢,你就自己好好想想,从你踏进我家门,除了跟他爸打了两架,还有什么成果?你是陪我儿子来跟父母和解的么,你是生怕这仗打不起来,咱家过年不热闹吧。”
“妈,是我非拉他来的!”方筝有点儿急,老娘损自己,怎么着都得听着,可小鸟本就是被他生拉硬拽来的,没理由受这种难堪。
刘淑娴闻言挑眉:“你拉他来的?难怪呢。我就说嘛,我这宝贝儿子没工作没收入没身高没身材,性格软蛋一个,脑子核桃仁儿那么大,怎么就能找到个这么像模像样的,现在全明白了~”
方筝也明白了,这不是妈,这绝壁是高端黑……
方母懒得理他,继续和小鸟说:“行了,你也别扛着了,一晚上被削两回,后悔来了吧。我不管你是被怎么诓来的,现在我给你做主,看你想怎么回去,火车咱就软卧,飞机咱就头等舱,要是附近我给你包辆车……”
“对不起。”孟初冬忽然说。
刘淑娴停住话头,微微眯起眼睛。
孟初冬抬起头看向女人,声音有些低,不同于平日里的淡或者毒舌时的戏虐:“其实你说对了,我不太想来,是方筝非拉着我,我不想让他失望。来了之后我也没想主动做什么,因为你们俩的反应都在我意料之中,父母嘛,碰到这种情况也只能打骂撒气,一直到刚刚,我都觉得这次回来没有意义,等过完年,我俩走了,你们家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你们该不接受儿子喜欢男人还是不接受,跟我家如出一辙……”
方筝愣住,他忽然觉得他妈是对的,他的脑瓜仁真就跟核桃仁一样大,不,或许还比不上核桃仁。
方筝的呆愣让孟初冬有些心疼,他其实没打算讲这些的,他觉得甭管愿意不愿意,赞同不赞同,他都可以自我消化,方筝只需要负责高兴就好。所以方筝希望他能来陪着一起获得父母肯定,他就来了,尽管他打心底对这种“肯定”不以为然,对能否成功的结果也不甚在意。
可是刘淑娴看出来了,看出来了他的不上心,看出来了他的无所谓。
“一直到刚刚?现在变了么。”刘淑娴问得很随意,仿佛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可是孟初冬知道不是,他深吸口气,又慢慢呼出,然后才重新对上女人的眼睛:“变了。我以为你们和我父母一样,这辈子都不会接受儿子没办法喜欢女人,但其实不是,起码你不是,刚才在客厅方……方叔叔那么激动地揍我,你连表情都没变,如果你不是早想到了,就是私底下了解过这方面的事情,你没说,但你心里已经接受了,所以你现在,”孟初冬说到这里时顿了下,半晌,才继续,“你现在只是不放心我……”
刘淑娴的漫不经心从脸上退去,她的表情渐渐变淡,直到没有。没有喜,没有怒,只那么静静看着面前的男孩儿,不知在想什么。
“对不起。”孟初冬又重复了一次。
“刚才那句是为你的不上心,这一次呢,为什么。”
“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我一直觉得只要方筝放心,别人怎么想无所谓。”
“他放心是因为他傻。”
“……”
方筝瞪大眼睛去看小鸟:尼玛赶紧反驳啊!
小鸟用余光给予回应:完全无法反驳好么!
好,很好,起码你俩在我的智商上是达成共识了……tat
孟初冬在心里叹口气,怎么让方筝相信,那是做的,不是说的,他也说不出来。而且这一晚上的表现,也确实没脸让人家爹妈放心。
见小鸟不言语了,刘淑娴也不逼,转向被晾了好久的亲儿子,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俩怎么好上的?”
方筝毫无准备,他还沉浸在“这货居然不想跟自己回来”和“这货已经知道错了还要被母上穷追猛打”的复杂情绪里,生气和心疼混合纠结着他,接到母上问题的时候,正是心疼占了上风,于是不自觉便想给小鸟辩白:“我、我勾引的他!”
刘淑娴愣住,忽然特别能体谅老伴儿那一口老血哽在胸口的赶脚。
怎么能凭借这种球形身材勾引成功,你给个理由先啊!
不需要内心窃听器,方筝已经很自觉地开始回忆恋爱历程:“我先在游戏里偷袭他,然后发现他可厉害了,就总撩闲,套近乎,后来拉他加入我的军团还主动用qq发照片……”
一些关键名词无法理解,但整个套路十分清晰,不就是自家儿子上赶着嘛,于是从开始就装深沉的方炼钢终于无法再沉默:“你这么死皮赖脸的贱不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