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瑶忙问:“怎么回事?”
鄢芸也被勾起了兴趣,期待地看着王壑。
李卓航也静静听着。
王壑道:“他说只带了二十两银子,还说这是我母亲的意思:出了家门,要自谋生路。——不光我自己,还要养活这老仆,早知就不带他……”
静了一瞬,众人轰然大笑,不仅李菡瑶、鄢芸,在旁伺候的胡清风、菜花、品茗、绿儿等人都忍俊不禁,连李卓航嘴角也溢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菡瑶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边笑边问:“那……那你是如何……解决的?怪不得,你卖桃。”
王壑满脸无奈道:“还能如何解决?我活了十三岁,也没挣过一分银子,读了一肚子书,要吃饭的时候发现全没半点用处。那段日子,我在船上给人洗过碗,在码头做过苦力,在街上给人摆摊写书信,还卖过桃——说到卖桃,就是在青华府那一次,碰上那可恶的刘知府和他手下的钱谷师爷,把我自己给搭进去了。我便大闹青华府……”
李卓航冷冷道:“你大闹青华府,惹怒狗官,最后害得我太平工坊被难民给抢了。”
王壑赔笑道:“这件事是晚辈连累了李家。”
众人又忍不住偷笑。
这些经历,李卓航等人知道一些,譬如谢相那日在论讲堂公布的王壑和李菡瑶邂逅的情节,但王壑游历的其他细节却不清楚,因此都被他吸引了。
这场景,令王壑神思恍惚。
记忆中,也曾有这样的画面:他一家子在德馨院中乘凉,一张罗汉床,中间搁一张矮几,父亲坐在右边,母亲坐在左边,弟弟则满床爬,他坐在地下一张矮凳上,听父亲说年少时外出游历的经历,或者母亲说她女扮男装混入科场的经历,夜风越过院墙,送来蔷薇的花香。
那时,也常常是满院笑声。
他是听父亲说受不了餐风露宿的苦,跑去学做火腿炒饭而发笑;还听母亲说会试时遭小人暗算,于会试前一夜闹肚子,不得不带病下场,结果把屎拉在了裤子上而发笑,因父母最后都苦尽甘来,这笑是欢乐的笑。
弟弟那时还小,还不大懂事,半懂不懂的,见大家都笑,他也跟着笑,笑得满床打滚,一会儿爬到父亲怀里小猪似的拱,一会儿滚到母亲怀里揉。
那时光,多温馨啊。
就跟眼下一样。
过去的温馨一去不复返了。
他便尝试保留眼前的温馨,于是搜索记忆,竭力把自己的游历经过说得精彩些。
他有意避开和李菡瑶相遇的部分,只说自己如何筹措路费和饭钱,从南疆的雨林说到西疆的雪莲,又说到北疆的黑莽原,说到东北的红松林,这一路,他贩卖过玉石、皮毛、药材等等,当然少不了学炒饭、做菜。
他笑道:“这是家学渊源。父亲当年游历,和忠勇大将军同行,忠勇大将军连烤兔子都不会,父亲吃不了干粮,便学会了火腿炒饭。他叮嘱我:在外游历要想过得好,一定要会做吃的,否则餐风露宿,可难熬了。”
李菡瑶脱口道:“我吃过你做的鱼。”
王壑诧异道:“你在哪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