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沈自轸这话,阿笙微微敛了眉目。
阿笙离开香山之时,周家长辈已经连夜赶到了。
来的是周娘子的伯父等人,都是书香子弟,看着自家姑娘成了这模样,急红了眼,又说不出一句重话来。
安氏被薛娇娇的那些话气得也是夜里难眠。
一边是窦氏的颜面,一边是周家姑娘的清誉。
安氏十分难做。
但这件事上,安氏坚决不让她沾染。
毕竟是自家兄弟的丑事,她又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宜惹上关系。
她微微叹了口气,“家中之事。”
这话说得简短,沈自轸静静地看了看她,也未再深究。
阿笙拿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缓声道:“我今日当真是有些疲惫的,沈大人不如直接道明来意?”
知阿笙的性格,沈自轸也不拐弯抹角。
“笙姑娘既然是为了公主跑这一趟,可是想借大皇子向世家示好?”
阿笙抬眸看向沈自轸,他入京时间不长,但却能一眼即明其中厉害关系。
不仅能写锦绣文章,也深谙权势博弈。
如此能力,难怪当日会有朝臣为了他的官位安排与皇帝起冲突。
“是。”
既然都是聪明人,阿笙也就不避讳多少,向沈自轸直言自己的目的。
沈自轸得了阿笙这话,复收回了眼神,看向案几之上波光微晃的茶水。
几片青叶如浮萍漂浮茶盏之上,看似沉浮皆定,实则随着杯盏中的水晃动不堪。
“不知笙姑娘怎么看合德公主与大皇子的关系?”
阿笙默了默,大皇子自小与合德公主亲近,虽不甚得皇帝喜爱,但依仗着公主的关系,再加上嫡长子的身份,朝中支持他的人依旧不少。
沈自轸这问题的答案定然不是这种人尽皆知的事。
“沈大人是话里有话。”
沈自轸笑了笑,“大皇子的生母是辛皇后,而合德公主是圣上元妻所出。”
“公主立府之前是养在宫中的,可不是太子府,笙姑娘不如想想,为何大皇子会跟公主亲近?”
阿笙执盏的手顿了顿,她抬眸看向沈自轸带笑的眼。
江水印出的光透入那人一双墨瞳当中,阿笙一时有些恍惚,而后敛了眉目。
“你的意思是,是辛皇后有意让大皇子与公主亲近?”
外界都传辛皇后清居尚宁宫,少问外事,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
“准确来说,是辛家。”
借合德的手替辛家的子嗣争取皇权,这一招黄雀在后当真是谋划深远。
沈自轸缓声道:“笙姑娘,莫要辛苦一番,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过河拆桥之事,阿笙也见了不少。
她与合德公主,合德公主与辛家,究竟谁利用谁未必说得准,但阿笙最好做些准备。
她低垂着眉目,将瓷盖放回了杯盏之上,留下一声脆响。
“多谢沈大人提醒,但沈大人为何要来与我说这些?”
阿笙自问与沈自轸关系不过萍水相逢,值得他今日走这一趟么?
此时,船只缓缓靠岸,侍从来报,已抵达码头。
沈自轸起身,理了理衣裳,浅笑道:“为了还姑娘那日糯米鸡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