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贵妃瞥向脸都青了的云延泽,若不是顾及自己身边的男人,她能当场笑出声来。也许云延泽自己都没有想到,杨侍郎身上这份耿直是把双刃剑,既能被他拿来戳别人,也能伤他自己。
“齐郡王殿下贤能谦恭,体恤下臣,对陛下孝心一片。陛下又怎么忍心因为其他皇子,弃他一片孝心而不顾。”杨侍郎朗声道“陛下此举,不仅是微臣,其他大人对齐郡王的遭遇,也是同情不已。”
坐在杨侍郎四周的官员齐齐缩脖子,“其他大人”是谁他们不知道,反正跟他们无关。
至于“其他皇子”代表,宸王殿下则微笑着喝了一杯酒,静静等着接下来的表演。
“父皇。”云延泽知道不能再让杨侍郎说下去,众目睽睽之下,他必须要站出来,表明一个态度。
“陛下。”明敬舟见到云延泽站了出来,跟着起身“微臣以为,杨侍郎此言有理,齐郡王殿下乃是您的皇子,在家宴上,没什么不能提的。”
何亭裕诧异地看向明敬舟,不应该啊,杨侍郎脑子直,做事不计后果,明敬舟怎么也如此鲁莽。
见明敬舟都站了出来,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进宫前,微臣查到一些与郑家、郑美人有关的事情,只是不忍齐郡王在除夕看到亲人不堪的面目,才选择了沉默。”明敬舟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东西,里面有各种利钱借据,圈田供词,甚至还有郑美人买通皇家马场官吏的证据。
“隆丰五年,郑美人以病重的借口,让皇四子在宫中侍疾,却暗中派下杀手,到陵州刺杀苏贵妃与宸王殿下。幸而贵妃心善,半途救下一落水姑娘,并未按计划出行。”
“隆丰六年,郑家纵容族人圈里上百亩,让几十户农人失去耕地,流离失所。”
“隆丰八年,郑家收贿银五千两,为他人谋得七品县令一职。”
“隆丰十年,郑美人杖责宫女至死,以病重为由掩饰,可怜这名宫女的家人,还在等她回去。”
“隆丰十一年春,郑美人宫中两位太监暴毙,原因不明。”
“隆丰”
随着一条条罪证被明敬舟列出,整个大殿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当着这么多皇亲国戚,朝臣命妇的面,把齐郡王生母与外家犯下的罪,全部摊得明明白白,几乎是断绝了齐郡王所有登基的希望。
除非其他皇子都死光,不然皇位与齐郡王再无缘分,尽管这些事可能与齐郡王并无多少干系。
“尚书大人。”周瑞咽了咽口水,缩着脖子问李恩“明兄这是怎么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把齐郡王面子里子全部都撕下来,就算是生死血仇也不过如此。
以前也没见他对齐郡王有什么意见,怎么今日把齐郡王按在地上狠狠抽脸
明敬舟还在细数郑美人与郑家的罪状,连郑家欠某个布庄两百两白银,都没漏下。
“陛下,这是臣查到的相关证据。”说完所有罪状,明敬舟隆丰帝行了一个大礼“求陛下严惩此等恶臣,以儆效尤,还百姓一个公道。”
众人看着厚厚的证据放到了陛下手里,有些恍惚地想,明敬舟是礼部侍郎,不是刑部侍郎,也不是大理寺少卿,对吧
似乎嫌这还不够,明敬舟抬头看向神情惨白的云延泽“殿下,小女有一句说得很好,世上没有断不开的藕丝,只有不够用心的厨子。还请殿下莫怪下臣今日揭露这些事情,下臣并非有意针对殿下,而是为了天下百姓。”
“殿下宽宏仁厚,爱护百姓,想来也能理解下臣的满腔热血。”他扭头看了已经呆傻的杨侍郎,叹了口气“若不是杨大人,微臣也不愿在今日此时说出来的。”
狠,太狠了。
打了人的脸,还必须要人家亲口说一点都不疼。
齐郡王看了明敬舟一眼,勉强道“明大人没有错,是我外祖家做错了。”
“不仅是郑家有错。”明敬舟微笑着补充“殿下的生母,郑美人也有错。”
“父皇。”齐郡王恍惚地跪在隆丰帝面前,他已经不想知道其他人,此时此刻在用何种目光看自己,他额头抵地,连求情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明敬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些,一定是有了确凿的证据。
偏头间,他看到坐在县主席列首位的明玖珠,夹起一块藕夹放进嘴里。
仿佛大殿上发生的这一切,都不如她面前的藕夹。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抬头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