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便有两人被引入堂中,各自面露忿态,还在怒视着对方,一直等来到至尊座前这才收回彼此对视的眼神,各自俯身作拜。
“你二人可知今日是何良辰?群众聚此共贺新人,偏你两人太不识趣,大躁席中,失礼扰兴!”
不待这两人开口说话,李泰便投杯于案上,口中沉声说道。
这两人倒也不是什么陌生人,一个是李泰入关之后便归其门下的旧仆破野头保禄,另一个则是离石胡酋刘库真。
眼见至尊动怒,两人也都不敢再放肆,忙不迭深拜在地连连叩首道:“仆等滋扰至尊、冒犯主人,当真有罪,恳请至尊见谅。”
见这两人认错态度尚可,李泰脸上怒色才略有收敛,他见这两人并不像是酒醉闹事,心中也有些好奇,于是便又发问道:“你两人又因何吵闹?”
这话一问出口,那破野头保禄登时便又以头抢地,口中疾呼道:“请主上为仆作主啊!宜阳侯实在是欺人太甚,仗着他部族势大,竟敢欺男霸女,就连仆都遭其羞辱欺侮……”
“主上千万不要相信这贼奴恶言,仆冤枉啊!破野头对我多加诬蔑……”
破野头还没有悲呼控诉完毕,一边的刘库真便也连忙叩首喊冤起来。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动静大,而且还都是一副悲愤不已的模样,却没有谁能将事情讲清楚,李泰刚刚有所好转的脸色顿时便又沉了下来,抬手示意亲卫将这两人都给制住拖出,转去别室先关押起来,不让他们干扰到婚礼的进行。
一直等到一对新人婚礼完毕送入洞房,李泰才又想起此事,转向别室中询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不要废话,从速道来!”
两人被关了一段时间,也并没有完全冷静下来,因恐再触怒至尊,各自按捺着情绪将事情给讲述了一番。
原来两人之所以发生矛盾,根源还在于男女之事上面。破野头保禄经人介绍一名北齐贵族女子,准备纳入门中,可当其人正在家中美滋滋准备着的时候,刘库真竟然也看上了那名女子,并且直接将之接回了家中,由是彼此间便产生了矛盾。
李泰在听完事情原委之后,脸色当即便是一沉。他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了怎样的深仇大恨,却不想竟是这样的桃色纠纷,竟然不顾体面的在人家婚礼上便要大打出手,这顿时便让李泰气不打一处来。
这实在是有点不符合他们关中的气氛,看起来却像是关东人会做出来的事情。他们关中人道德标准未必有多高,但上层人物之间鲜少发生这样的桃色纠纷。反倒是东边自从高欢掌权以来,这样的桃色事件便不少,同僚之间、朋友之间,乃至于父子之间,没少因为裤裆里点事闹幺蛾子。
诸如搞得高欢心腹们失和的元明月,到了关中之后没多久便被宇文泰给砍了,不搞什么怜香惜玉那一套。
所以从西魏至今,政权内部并不能说是其乐融融,但也鲜少发生类似的桃色纠纷。李泰却没想到,在这方面一直保持的比较正派的风气,到了大唐新朝不久之后便要被搅乱了。
他直接让人先将这两个家伙拖出去各自抽打十鞭,作为他们在李去疾家中闹事的惩戒,待这两人受过鞭刑又被拖回房间后,他才又冷哼道:“你两人谁肯舍弃那女子、成全对方?”
两人听到这话,全都低头不语,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只是单纯的一个女子的问题,他们各自的脸面和心中的意气也都让他们不肯放弃。
见两人只是是低头不语,李泰一时间又是好奇又是好笑,旋即便又说道:“究竟何类女子竟如祸水一般,挑拨的我门下失和?是绝色动人,还是名门淑女?”
“此女确有几分姿色,但也还不足以让人痴心难舍。仆所不忿,明明是仆先预定,贼酋却来争抢,让人难忍!”
破野头低着头,嘴里嘟囔着说道。
一边刘库真则说道:“破野头只是贪色罢了,仆却当真有自己的道理。日前登荥阳公府上,请其门下陆媪为仆挑选一名晋阳群贼户中女子纳作侍妾。主上应知仆之身世,仆之一族旧年安居西河,结果却被东贼贺六浑并其麾下爪牙入乡剿杀,不得已逃窜于外,幸得主上收留包庇,才得以延传族势。
仆与晋阳群贼可谓深仇大恨,所以主上征讨贼齐之时,仆之族众也舍生忘死的为主上效力杀贼。如今总算覆灭贼齐、大仇得报,若能再玩弄仇敌妻女,自然更加快意。那陆媪为仆访得贼之章武王厍狄干门下孙女,娇俏动人,合我心意,仆便纳之。
此事早有渊源,并非刻意挑衅破野头。若其不舍此女,仆愿另以别类美人交换补偿。破野头却不肯听臣分讲,只是一味凶恶吵闹。仆纳此女,是为的快意恩仇,岂是破野头一般执迷色欲!”
感情你这家伙还有理了!
李泰也没想到刘库真居然还有这样一番理由,这事逻辑虽然有点离经叛道,但从人情上来说倒也不是不能体会。乱世之中成王败寇,胜者固然风光显赫、封妻荫子,败者也难免妻离子散、身死族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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厍狄干这伙儿晋阳勋贵们当年的确是将离石胡撵狗一般残杀诸多,如今离石胡追从自己而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可不是得宣泄一下当年的仇恨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