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伦在族中威望太高了,无人能够取代,第七彪既没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而第五伦虽然让他做家族在新秦中的话事人,但书信却直接写给万脩,这也是万脩除了一身武艺外,能压住众人的最大原因。这仿佛在告诉万脩,他的权力来源于此,也导致一年多了,第五营还是第五营,没变成万字营。
第七彪亦知宗主惹不起,再不情愿,也得去一起听信,态度庄重,仿佛接诏书一般。
虽然第五伦很少直接遥控命令,更像寻常家书问候,但这次却不太一样。
万脩将新到的新信示于众人:“伯鱼先一步得知赤眉大败官军,料定朝廷一定会调兵东征,而猪突豨勇或在其中,便来信告知吾等详情。”
第五伦宽慰众人勿要担忧,尽管按照朝廷指示来,他在更始将军幕府有熟人,可以稍加运作打点,让那边对猪突豨勇的沿途衣食不要克扣太狠,避免他们路上就倒毙大半。
“同时,第五公也会安排好行军路线,让吾等会路过他所在的魏成郡。”等到了那,是走是留,朝廷还说了算么?
这封信让万脩等人吃了定心丸,而在人选上,第五伦提议,若是抽调一半,可以让万脩为主、第七彪为副,而宣彪、第一鸡鸣留守新秦中。
这个名单第五伦犹豫了很久,主要是担心一千多号人远行三千余里,山重水阻,除了万脩,没人有能力将他们全须全尾带到魏地。
但第五伦又担心,万脩一走,只靠宣彪,更加压不住第七彪。彪哥的过分行径,第五伦也听人打过小报告,这家伙是那种不留在身边压着,就能往死里作的主。
第七彪一直借着第五伦的名头,对宗族子弟们说:“宗法大于军法。“平日的人设立在那,既然如此宗主点了他的名,也只好应诺,回去清点士卒,大家公平抓阄,谁抓到谁走——至于公不公平,只有自己才清楚。
万脩也回去清点南下的人员,当点到那个自称蒙恬后代,名叫”蒙泽“的本地少年时,万脩将他从军候提拔为军司马,带着本地新募的士卒留守新秦中。
蒙泽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反而追问万脩道:“先前离开时调走军吏,如今连君游校尉也要走,第五公这是……放弃新秦中了么?”
万脩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件事可不是第五伦说了算,他只能让猪突豨勇尽量止损而已。
但他曾听第五伦与马援谈论“大志”,猜到伯鱼有狡兔三窟之策,可三窟之中,也有主次,哪都舍不得,只会一处都守不住。非要算的话,相较于老家和魏地,新秦中肯定是优先级最低的。
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但那句“是”却决不能说出来,万脩沉吟良久后,只将自己那柄斩杀过许多匈奴人的刀,赠给了蒙泽。
“不。”
“只是伯鱼相信,事到如今,新秦中人,有能力守好新秦中!”
……
这一年半来,他们扩军到了三千人,多募当地人为士卒,加以训练守备烽燧,如今一口气抽调一半,暮春之际,万脩与第七彪即将带众人远行。
“伯鱼和文渊在东方,他们定能想办法,让吾等不必陷于困境。”
一起干了那么多事后,万脩对第五伦和马援有几乎绝对的信任,第五伦说他会安排好,万脩对前方不再忧虑,反而更担心留下来的人。
宣彪文质,能和当地官府豪强打交道;蒙泽有勇,是本地人;第一鸡鸣有些心机,是第五伦宗族新的话事人,他们组成了新秦中驻军的最低配置。
在这乱世,一别就可能是永远,只希望再见时,诸君依然如故吧!
不管去者留者,众人皆是心事重重,反倒是本地的张老爷家,为这份小别离平添了几分喜剧色彩。
张纯又将送第五伦时那套,换了个花活又玩了一遍,在黄河边灌了万脩好几大碗的酒壮行,接着又号召豪右们赠钱粮十数万。
万脩却不似第五伦般推辞,全部欣然接受,他们这一去三千余里,虽然第五伦答应会打点安排,可这乱糟糟的世道,谁说得准,多带点丝帛财物没坏处。
而在含泪送别万脩后,张纯却露出了笑颜,叮嘱儿子道:“这‘任校尉’一走,吾等就不必再有顾虑了,从今日起,可以慢慢往军中安插族人、宾客。”
“还有你的两位堂妹,也要安排时机,宴飨也好,游猎也罢,多与宣彪、蒙泽走动走动打个照面。宣氏也是关中名士,因不愿仕莽而落到如今境地;而蒙泽本就是同乡,信得过,宜与之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