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兵卒们开始起哄,他们都不想去打硬骨头泰山贼,折腾周边富庶郡县倒是有一手,只望着河对岸的魏成很向往,听说赵魏之地的小女子可养人了……
耿纯肃然:“魏成区区小寇,我郡可自行处置,绝不能在战前拖了王师后腿”
他说着说着竟擦起了泪:“但为了给王师凑粮,第五公窘迫到一日只吃一餐,就为了给士卒们省下一点口粮,好让将军早些平定逆贼,还关东太平!”
偏将军见惯了郡官哭穷,不为所动,冷笑道:“所以?”
耿纯作揖:“八千石,已是魏成郡极限。”
“大胆!”
偏将军手放在剑柄上:“若不给够,恐怕违诏了罢?”
眼看要动武,马援及身后的流民兵们纷纷起身,吃了个把月饱饭后,他们能在寒风里站稳,但面对王师依然有些怯懦。
耿纯却不怕,只道:“陛下诏令只说让魏成一共给景将军两万一千石粮,因魏成暂时凑不够,得慢慢筹粮,所以,只好分期。”
“分期?”
耿纯也是从第五伦处学会了这个词,已经用得十分娴熟:“没错,军粮一共分三回交付,两个月运一次,一次七千石,明年入夏的时候,一定缴清!”
那偏将军见过郡吏无穷套路,却还没见过这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倒是耿纯凑过来道:“之所以运了八千来,是因为其中一千,是给将军及王师袍泽的沿途损耗之用,大尹另有布帛五十匹,玩好饰物一车,赠与偏将军。”
好处到手,偏将军语气顿时软了下来,出门打仗,图的不就是这个么?他咳嗽道:“按照耿郡丞所言,陛下会答应此事?”
“已经写了奏疏送去常安,诏令年后一定到!”
偏将军总不能空着手回去,遂道:”既如此,那我便去向景将军复命了,耿郡丞,一月时,还是我来押粮!”
这意思是,到时候可别忘了再给他一份好处啊!
耿纯朝偏将军作揖,回到邺城后告诉第五伦事情顺利,又笑道:“伯鱼这拖字决不错。”
“若明年景尚还征粮,我让吾父也学学。”
第五伦却摇头:“伯山在白马观其军纪,这景尚将军,还有明年么?”
“难说。”耿纯皱起眉来,王师军纪涣散,听说他们所过放纵,到了哪个郡,哪个郡投贼的人就暴增。但不知战斗力如何,或许他见到的只是杂兵,不是精锐吧。
第五伦却觉得,景尚必败,就是玩一玩分期付款的套路,拖到他们吃败仗覆师杀将,剩下的粮食,就不必缴了!
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第五伦又夸耿纯道:“伯山的以次充好之法也不错啊,四千石陈米里掺上糠、碎秸秆甚至是树叶枯草等,再受个潮,就变成八千石了,你这才干……”
“不做粮官,真是可惜了!”
“我算是极有良心的粮吏。”耿纯大笑道:“起码没给景尚掺沙子和碎石子,否则三千石粮食都能凑出八千来。”
也是,第五伦想起猪突豨勇在鸿门时吃的饭就心疼啊,对了,他想起来,就是耿纯这厮运去的。
耿纯感慨道:“这些阴招,我过去不知晓,也是在纳言(大司农)时,跟前辈们学的。反正你不掺,将军、校尉们也会掺,好粮食都留给少量嫡系精锐。能让士卒吃饱饭的,我就见过那波水将军窦融,还有伯鱼两家。”
“在伯鱼的军中,我听说哪个粮官敢这样做,可是要杀头的。”
没错,这是因为,第五伦的嫡系,不限于百多家丁私从兵。
“猪突豨勇、刑徒兵、流民兵。”
第五伦暗道:“只要是汇集到五字旗下,想换一种活法的穷苦人,都是我的嫡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