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听说过梦魇也会杀人,但是眼下的痛感却是实实在在的,梦境好像是个容器,是个玻璃瓶子,把我关在里面,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眼睁睁忍受痛苦的煎熬!
我抓着赵铭琦的肩膀,指甲都已经嵌入了他的肉里,死死从他脖子上抠掉了一层皮,血顺着指缝灌入指甲里,可赵铭琦却死死不肯撒开,几乎快要把我的脖子咬断了!
就在这时,本来闭着的眼睛突然感觉到一阵耀眼的光芒,赵铭琦扑腾着从我的面前挣脱开,摩天轮、箱车、废弃游乐场全都不见了,刺眼的白光好像星辰抖落凡间,我连忙抬手遮住眼睛,这白光让人感受到说不出的舒畅,面前的赵铭琦却尖叫着,手脚胡乱挥舞,痛苦地满地打滚。
“疼!热死了……走开!”赵铭琦的身体好像沸水似的冒泡,帅气的面容已经扭曲了,与此同时,我不但没有感觉到灼热,反倒是浑身有种清凉,好像春风拂面,人一放松,眼前的景物渐渐消失,一睁眼便醒了过来。
如水的月光洒落在房间里,我的面前却被一片阴影所笼罩着,借着月光,我看到寒烨站在我面前,手掌还抚着我的额头,那阵令人通体舒畅的凉意就是从他的掌心源源不断地发散在我的额前,我眨了眨眼睛,喉咙干渴,也没有力气说话,眼神动了动,寒烨这才将手掌收了回去。
“你进了那个行尸的魇里。”寒烨冷冷道,我看到他转过身后,面对着窗外又圆又大的月亮,隐隐之中,阵阵幽蓝色的气息在他的鼻翼之下吞吐出入。
“魇到底是什么?是真的……”话说到一半我就停了下来,手已经摸到了脖子上,立刻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冲到了梳妆台的镜子前照了一眼,还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寒烨已经迅速出现在我背后,伸手挡住了我的眼睛。
“夜间不可照镜,容易冲了煞。”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心说那套迷信的东西根本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呢?我是学医的,从小接受科学教育,从来不相信什么封建迷信,可是直到现在,我却再也没有底气说那些鬼神论调都是胡说八道了,眼前的寒烨就是一个明显的反例,他的存在和出现像是一记耳光清脆地打在我的脸上,让我看到我如虔诚的教徒般坚信了那么多年的无神论瞬间崩塌瓦解!
我没有说话,摸了摸脖颈间,血液已经凝固了,还有些粘,指尖一碰,就疼得浑身一个哆嗦。
“别动。”
寒烨的手掌覆在我的脖颈间,冰凉凉的感觉非常舒服,“不能立刻痊愈,但也会好得快点。”
寒烨在我背后轻声说着,他的一只手捂着我的脖颈,一只手覆在我的双眼上,莫名其妙的,我觉得喉头一紧,温热的眼泪便流了出来,只听嗤啦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着了似的,我看寒烨迅速收回了他捂在我眼睛上的手。
“你怎么了?”我抓着寒烨的手想检查,他却怎么都不肯给我,争夺间,我看到他的手上有几个像被烫伤的伤痕。
没听说过眼泪会驱邪的啊?
寒烨不自然地将手收了回去,此时窗外已经响起了鸟叫声,青蓝色的月光也渐渐泛白,天边已经亮起了朝阳,晨光洒落在地面上,将黑夜和白昼划分成了两个世界。
寒烨后退一步,重新隐入黑暗之中,“累了,我去睡了。”
看他已经开门要往衣柜里去了,我伸出只手,在衣柜即将被关上的瞬间拦住了他。
“是你把我从梦魇里带出来的?”
“不然?”
冷冰冰的回答里透着不耐烦,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鼓起勇气,吞了口口水继续追问道:“那你……是在帮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句话惹恼了寒烨,他重重把门摔上,可我却想不通他到底在因为什么生气,阴鸷的声音从衣柜里传了出来。
“苏天浅,饶是我最后一次警告,若再被我看到你和什么男人单独相处,我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我气得跺脚,想要拉开衣柜门,门却紧紧关着,任由我怎么拽把手都纹丝不动,我拍着衣柜门怒道:“是他把我拉入什么梦魇里的,是我想要和他单独相处的吗?你这人能不能讲点道理?”
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寒烨好像睡着了似的,我知道他肯定没睡,就是不想理我!我满肚子怒火不知道往哪儿发泄,气得对那门板上狠踹了一脚,却忘了自己穿得是拖鞋,脚趾头快折了似的,钻心地疼起来,我抱着脚哎哟哟叫着就坐在了地上。
“苏天浅,”这会儿,寒烨才终于肯开口,“我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
“啊?”我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一说这话,我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