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机上有显示来电的号码,一看都知道不是自己儿子的手机号。儿子的手机,到现在都打不通。
“哥呢——”杜玉心在对面,一样几经迟疑地冒出了一句声音。
杜宇一听是她的声音,有些想摔电话。但是,听到她开口先问哥,好像很担心杜儒霖,那股子恼火,更是腾的从肺里冒出来:“你问你哥?你还有心思问你哥?不是把我们一家都当成没良心的,没肺的?没有关系,你想和我们彻底断了关系都可以的。一刀两断,寻找你自己的幸福去,没有人能阻止你的。”
“请,请你不要这样说。”
被挨打过了的杜玉心,现在是无法对他们喊一句爸妈的。但是,这不等于说,可以完全抹杀以往与这家人所有的感情,尤其,对她始终如一的杜儒霖。她打从心底都从来没有认为那不是自己的哥。
“你说什么?”杜宇气火地质问。
“我是说,以往发生的一切,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你们对我的好,我始终记得,记在心里面,感恩在心里面。这是意见不巧相左。只能等你们理解了我——”
“理解了你?你怎么不想想理解我们呢?不理解你哥的心情呢?”
“我问过哥了——”
“你问过?你哥能怎么回答你?你扪心自问!你自己心里过得去吗?你的良心能过得去吗?为了你自己的幸福,牺牲你哥的幸福,你心里居然能过得去!是,那不是你亲哥,你当然心里能过得去了!”
杜宇本来心情这几天,都有些平复的了。可是,昨晚儿子失踪了,杜玉心这时候来一通电话,无疑是揭开了旧伤疤,火上浇油。
他甚至有理由怀疑,儿子失踪,都是杜玉心搞出来的!
“我,没有过这种想法。”杜玉心说,“我问过哥,我和哥商量过的。他说的,很有道理。我觉得,也是该这样。人不能固执于过去,应该往前走,看清现实。”
“是,现实就是你贪图富贵荣华,一心想高攀富贵人家。至于我们这种落魄的,身负巨债的家庭,当然是进不了你的眼睛了。”
“不是——”
“什么不是?之前,你不是都向你妈承认你的野心私心了吗?我们这种不高攀的,在你眼里只能是什么?不求上进的,自卑的,可笑的,安心做底层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杜玉心!”杜宇不由红了眼睛,痛喊一声,“我和你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为什么不听他人的劝,把你收养了,收养了你这样一条白眼狼!”
初夏在一旁痛不欲生地啜泣。在听出杜宇是在和谁通电话以后,在听着杜宇一声声说着对方的不是的时候。
没错,杜宇说的每一句话,一样是她初夏恨不得说的。
杜玉心于是在对面,听见初夏猛然高声骂人,这样骂着杜宇:
“你和她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她是人吗?她早不是人了!你以为她现在突然打这通电话能安什么好心?还不是来看我们笑话的?笑话我们,说她贪图富贵,结果,我们还得去求陆家!像条狗一样去求陆家!”
杜宇听着初夏的骂,一声又一声的流泪,几乎是痛哭流涕。
没用。这个时候他当爸的,无能为力。连儿子什么时候不见的,出了什么问题,都不清不楚。
他只能当条狗,去求人!
去求自己压根不想求的人。
杜玉心的心口上,像是被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想死了一样。
“你们放心,哥不见了是吧?我会把哥找回来的,平安地带回来的。”说完这话,杜玉心猛然挂上了话筒。
杜宇听见对面一声长滴以后,怔了下。
杜玉心能上哪儿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