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儿不乏脚力,但正是贪睡的年纪,走着路就睡着了,直直跌倒。疼痛都无法将人唤醒。慕容策一路背着人,身旁要帮忙,都没允。心爱的人自然亲自呵护。辛苦必然有,但其中的幸福满满。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在头顶跳来跳去。
路程过半,郜连煦策马追来,似有反悔的意思。慕容策不免心悬。酒儿因此被唤醒,好大不耐烦。“不是已经都说过了,不能说我爹爹的名字?啰里啰嗦!”
“那你的名字总是可以说吧?如果你不说,休想拿走我的银子!”
慕容策故意说:“她叫丛酒。”
元秾能够侥幸逃生,绝非偶然,也非一己之力,其中必是有人相助。相助的人一定是不简单。“酒儿,你自己说,你叫什么名字?”
“大年糕,你真当我傻啊,说出我的名字不就等于知道我爹爹了吗?”
“一个名字而已,你就告诉郜公子?我可告诉你,沐哥哥拿不到银子,可能会被降罪。”贺澜茂拿着手掌砍着脖子。
“这么严重?那我就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你们不许偷听,都捂上耳朵!”酒儿将郜连煦扯到背静地方。“我叫宗什么羲,我的姑母是宗太后。”她特意搬出个吓人的名头。
“不可能!你说谎,你娘怎么可能……嫁给……你的爹爹?绝对不可能!”郜连煦捏住她的双肩,痛苦哀嚎。“她,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委屈自己……糟蹋自己!老天爷,你的眼睛瞎了吗?天理何在!”
酒儿用头顶开人。“我爹爹怎么了?爹爹最疼我了,你再敢欺负我,爹爹可不会放过你!”
郜连煦回转庄园。马蹄声渐远。
慕容策捏了捏酒儿的脸颊。“人都被你吓跑了,是不是可以放过我的胳膊了?”
吃痛后,酒儿本能地松开手。“沐哥哥竟骗人,还说带我出来玩?到现在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走到最后的隘口,钟声大作。山坳里一片通明,火光照亮暗黑的天空。似乎事情生变,累及端王。贺澜茂遂质问酒儿。“丛公子,你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得罪了郜公子?”
酒儿被搅得早没睡意,手里攥着随手采来的野草,不停地挥着玩。“我不想说,你们偏要让我说,说完了,还要埋怨我?”
车马立于身前,慕容策沉稳入内。“无妨,郜公子只是与我们同行。”
果然,火把蜿蜒,车轮声连绵不绝,男女老少结伴而行,完全是倾巢而出的仗势。如果是追杀,无需携男挈女。如果是刁难,封住隘口就是,无需聚众。
贺澜茂恍然大悟,郜连煦是举家回迁京城,襄助端王。计算路程,天明前必能到达京城。计算时辰,正好是开启城门的卯时。那时,城门人流如织,声势浩大的回迁定会引得瞩目。瞩目还将造出更大的声势。
无论瞩目,还是声势,似乎来得有点突然。郜家的太祖曾暗中援助慕容称帝,今日的郜连煦欲要大张旗鼓扶持贤明。
如果说突然,又不全是突然,毕竟是那个女子的精心策划。素味平生,却鼎力相助。原以为是哪一个倾慕端王的女子。但是,郜连煦的出现推翻慕容策之前的猜测。
三人各自坐着来时的位置。慕容策居中,左右各一。酒儿悠荡着双腿,时不时踢到对面的人。原本就看不惯,抓住机会便奚落。“丛酒,你投胎男孩子投对了,要是个女孩子,这般坐相,怕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酒儿瞪了一眼说话的贺澜茂。“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命?”九岁的她便嫁进端王府,一辈子都要面对那个杀人如麻的魔鬼。今生的心愿有两个,一个是母亲能和她说一句话,另一个就是永远离开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