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轩院正乱着。
许太妃去而又返。她刚出王府的大门,许丘已将人救回来。贺澜茂有些狼狈,受了拷打,受了些伤。
“本宫才离开一会儿,就闹成这个样子?规矩呢?王爷还躺在那儿呢?”
屋里屋外的人纷纷跪身。
伤口刚涂过药,感觉好了许多。慕容策穿好衣衫,端坐在床榻边缘,周身冒着虚汗。小福从里面拉开帷幔,系好幔带。
于太医顺便看了看贺澜茂的伤势,才离开。伤势没有伤及筋骨,只是望上去血肉模糊,非常可怕。
贺澜姿望见兄长吃亏,红着眼去求端王做主。方月担心男人偏袒,也站到床榻前。一个事关兄长,另一个事关姐妹。
慕容策望眼左右。左边是他的女人,右边也是。站着的满脸委屈,跪着的满腹不甘心。既然那日不曾给方卓做主,眼前就不好多言。“到此为止。”
夫人们都退到了侧屋。
屋子里空了,许丘上前请罪。
之前,所有人都觉得方卓挑唆宗韵,针对贺澜茂,查封西子醉。其实是宗韵一手策划。她在方卓那里得知酒儿在王府受尽冷遇和虐待,想着给端王添些不痛快。
宗太后获悉后,谋划灭掉贺澜茂,削去端王的臂膀。
庆幸,许丘先于礼公公回到京兆尹。如果人被移送到大理寺,必死无疑,还有可能牵扯出端王府。许丘的官服还没来得及更换,可见那时的危急情势。
因为一个小女子,因为赌一口气,贺澜茂险些酿出大祸来。
慕容策冷冷地望了望。如此小心谨慎的人,竟能出如此大的纰漏。丛绍是年少轻狂,贺澜茂年近而立也这么毛躁,真是有些叫人困惑了。
贺澜茂谢过救命之恩,又问:“只是许大人怎么得到消息的?”
隔壁,端王的列位夫人悉数都在。许丘不便说出。“偶然碰到的。”准确的说,宗凡朝着他做出暗示,还刻意拖住礼公公。他才能得以抢先一步。
侧屋,许太妃在断案,也是断不清楚。
小福轻手轻脚走来。“许太妃,王爷唤酒儿过去侍候?”
明显,正主袒护着酒儿,生怕受委屈。许太妃因风吹火,无须费力。原告都不在了,案子自然就了结。夫人们终于散去,各回各院。
酒儿不知就里,牵着佩可的手来到内寝,讨要说法。“王爷,八夫人太欺负人,又骂人又打人?你看一看,把我妹妹的脸打的,都红了。”说半晌,没有回应,人更是生气,心更是着急。“慕容策,你是不想管,不敢管,还是根本管不了元彤?”
慕容策被指名道姓,脸面有点挂不住,但完全没有一点怒意。酒儿和宗韵厮混在一处,学不到好样,都被带坏了。今后,不能让她到处游荡,结交不三不四的人。
两个女孩随时随地都要牵手,莲臂交错,皓腕相接。许太妃赏赐的耳坠子分别戴在两个女孩的耳朵上。
小福说:“姑娘啊,你冤枉咱们王爷了?你想一想,八夫人又没有打到你,就是真的打你了?她是主子,你是奴婢,打了也就打了。真是追究起来,受责罚的只有奴婢。王爷是怕你吃亏,才不去追究八夫人的啊?”
佩可一直在劝说,拉扯着酒儿离开。酒儿不管不顾,一吐而快。“什么主子,奴才的?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主子就可以随便打人,骂人吗?我娘亲从来都没有像她那样子呢?”
慕容策大吼。“这里不是你们宗家,是王府,呆在哪里就要守哪里的规矩!扫院子去,一片落叶也不许有!”
虽是责罚,却蕴涵着眷注。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屏风的后面,珠帘也早已落定。眼神久久没有收回来,仿佛女孩突然回转,那只是心底隐约的期待。他的思绪一遍遍出现捧着药罐子的女孩。此时的他只想睡在西子醉的雅室,怀里拥着酒儿,享受大隐于市的惬意。他们只管相拥着陷在温暖中,不用去理会门扉后面的纷乱,阴谋,冷酷……
贺澜茂早已习惯端王的心不在焉,挑拣主要的事情简单禀告。只要有女孩在,男人便是这个样子。好在心不在焉,也是无伤大雅。
许丘迟迟不走,为的是流民滞留京城成患之事。那日全尚茽来王府,已提到流民中出现瘟疫的事情。院子里嘈杂,却听不到扫帚的声响。如果女孩没有在扫落叶,那么又能在做什么?慕容策想不出来,不禁站起身,走到窗口。“本王已经知道了。许大人不必说了!”
许丘强调着。“只是这疫情,似乎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刚刚推开窗棂的手掌,又意外被窗框夹住。慕容策缩回手掌,收回眼光。
全尚茽可是没有说到人祸。惊讶之余,人呆在原处。那么急于将流民赶尽杀绝?施宏未免太心急,手段未免太毒辣?
慕容策想着尽快上朝,渭西的事情不能再拖。
小福快步进来。“王爷,不好了?酒儿,她?您还是去看一看……奴才无论怎么说,都劝不住!”
慕容策抽回手掌,撩起衣襟,跑着去到前院。院子里站满奴婢,一个个伸长脖子,仰起头看着热闹。个子矮小点的干脆踮起脚来,唯恐错过精彩。酒儿正站在高高的树上,举着剑砍树枝。
佩可是唯一着急的一个,眼看着要哭的模样。脚步紧紧跟随着在高处移动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