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在黑暗里轻轻抽出被儿子压麻的手臂,翻了个身,装满茶叶的枕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经过白天阳光照射的被褥也散发着阳光的味道,一种熨帖的感觉从身体的每个角落漫上来,忙碌一天之后把自己的身体平稳地放在床上,晓荷感觉这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晓荷在黑暗里睁大眼睛,虽然倦意像海浪一样袭来让她昏昏欲睡,但是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睡去,隔壁魏海东敲打键盘的声音一下一下敲打着她的心,她多么希望他能停下来,悄悄来到她的身边,那个关于夫妻生活的红心到现在还是空白,这让她心里一直都惴惴不安。
晓荷等了很久,那键盘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扭开床头的壁灯,随着她的动作,睡衣的肩带滑落下来,壁灯泻下的橘黄色的灯光给她瓷白色的肌肤涂上了蜜色的光芒,晓荷看着自己裸露的肌肤,想起从前的时候,魏海东最喜欢吻她的香肩。
对于夫妻生活,晓荷一直是十分在意的,她觉得夫妻生活是一对夫妻爱的见证,是生活的润滑剂,那种美妙的感觉可以让两个人慢慢融合,变成息息相关的一个个体。刚结婚的时候她对魏海东的要求几乎毫不拒绝,生理的需要还在其次,看到能给自己最爱的人带来巅峰的快感和满足是很自豪的事情。
可是有了孩子以后,每天繁杂的事务常常让她筋疲力尽,自己对那件事渐渐没有那么热衷了,魏海东也因为轻车熟路而放弃了最初的温柔,前期的准备工作变得越来越短,这让晓荷很是不满,所以亲热的周期越来越长,但是即使这样,他们的亲热频率也从来没有出现过间隔这样漫长的记录。
晓荷想起那次争吵后的冷战,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看来夫妻生活不仅是生活的润滑剂,更是夫妻裂痕的粘贴剂,而冷战像一种冷却剂让他们一点一点从水乳交融中剥离出来,变成格格不入的两个个体。晓荷感觉她熟知魏海东身体的每个细节,但对他的内心一无所知,她觉得对他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无从把握,这种失去把握的感觉让她内心十分恐慌。
黑夜像张无形的大网,小巧的壁灯只能照亮身边小小的一块,晓荷伸手关灯的时候看到桌上的台历,她懒得去翻,没有红心的台历就像没有花朵的春天,只能带给她莫名的惆怅。魏海东不来找她,按照她的性格,她是绝对做不到主动去找他的,但是既然自己如此放心不下,何苦难为自己呢?
晓荷一瞬间决定到魏海东的房间去,夫妻之间或许有对错,但绝没有高低,这句话是谁说过的不记得了,但在此时却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一旦决定,晓荷便快速地从床上坐起来,叉开五指,用手当作梳子梳理一下长发,迅速换上昨天穿过的那件睡衣,她对着镜子看看,朦胧的灯光下,她还是有几分楚楚动人的。
走到门口,晓荷又折回来从衣橱里取出一件长袖的睡衣穿在外面,遮住了胸前暧昧的蕾丝花边,多年的婚姻模式和传统的思想决定了她的做事风格,即使面对自己的丈夫也不能做到肆无忌惮。
隔壁的门没关,魏海东的脸沉浸在蓝莹莹的光芒里,浓密的头发,宽阔的额,嘴巴紧紧抿着像个倔强的孩子。晓荷知道魏海东业余时间最大的爱好就是玩电脑游戏,以前在国企的时候,单位里为了工作方便给职工配备了手提电脑,魏海东回家的大多数时间就是坐在桌前玩电脑游戏,就连吃饭也要喊上好几遍才能恋恋不舍地离开电脑。
魏海东对游戏的痴迷让晓荷很是不满,整天对着电脑工作就够累的,下班后带着老婆孩子出门散散步或者索性疯跑一阵,既锻炼了身体又放松了心情多好啊,但是怎么说魏海东也不出门,他说紧张的工作所带来的紧张心情要在更紧张的游戏中才可以释放,几次三番晓荷只好作罢。
现在,晓荷看到魏海东的十指在键盘上灵巧地翻飞,心中升起一股柔情,她最喜欢看魏海东坐在电脑前的样子,专注而深沉。
尽管门没有关,晓荷还是敲了下门,魏海东从蓝莹莹的光线里抬起头,看到晓荷进来脸上掠过惊喜的神色,键盘的敲打声戛然而止,“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过来看看你,你最近老是加班,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还是早点睡吧?”晓荷走到桌旁温柔地说,她一低头看到魏海东握着鼠标的手,这双手宽大、温暖,曾经在她的身上游弋。
“哦,我一会就睡,正好明天休息,可以睡会懒觉,好久没有玩游戏了。”魏海东说着又低下头去看电脑,鼠标挪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晓荷站在旁边觉得无话可说,她希望魏海东看到她就马上关掉电脑,然后两个人坐下来,哪怕什么也不做,可以聊聊单位的事情或者随便的一点家长里短,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聊天了,可是魏海东当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样,这样的感觉让她沮丧欲哭,她咬着嘴唇四处打量,忽然看到短短的睡衣下,早晨摔破的地方已经结痂,黑黑的一片淤血在白皙的腿上格外醒目,她重又鼓起勇气说:“海东,我今天早晨可倒霉了,正骑车在路上走着,有辆车拐弯也不按喇叭,一下把我给撞倒了。”
魏海东听到这里猛地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快速地上下打量晓荷,很快地说:“怎么回事?摔到哪里没有?”
晓荷看到魏海东关切的眼神,心里流过一阵热流,他到底还是关心她的,她抬起右腿撒娇地说:“你看,腿都摔破了。”
魏海东看着晓荷的腿,那个黑黑的伤疤像个大苍蝇趴在她的腿上,他急忙站起来把她拉到床上坐下,一边查看伤势一边愤愤不平地说:“这人开车是不是没长眼睛?居然把你撞成这个样子,要是我在场绝对饶不了他,你当时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晓荷看到魏海东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急忙安慰他说:“看你大惊小怪的样子,我就是擦破一点皮而已,再说人家又不是故意往我身上撞的,不过是不小心罢了。”
魏海东没有继续说什么,他低着头贴近晓荷的腿仔细查看那个伤痕,他的腰深深地弯下去,整个后脑勺呈现在晓荷的面前。
晓荷的眼睛慢慢模糊起来,眼前全是他浓黑的头发,干净的后颈,她忍不住伸出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颈,这对魏海东无疑是莫大的鼓励,他的身体经过短暂的定格之后,猛地站起来,顺势把晓荷扑倒在床上。
魏海东的身体急切地覆盖在晓荷的身上,晓荷的鼻子里立刻闻到熟悉的气息,她的身体默默地迎合着他,整个过程没有一句话,娴熟而又陌生,当她终于和魏海东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不知是心酸还是欣喜的泪滴,轻轻滑过耳际。
一切如狂风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尽管时间很短,晓荷心里还是很满足的,她终于可以在台历上画一颗红心了,不管这颗红心的质量如何,起码他们结束了那样没有任何沟通的生活,这是一座桥梁,是一块非常有意义的纪念碑。
完事之后晓荷要去卫生间,被魏海东拉住了,她重新依偎在他的怀里,脸上是娇羞的红晕,魏海东斜躺在床上,刚刚出了一身的汗,身上凉凉的、腻腻的,想马上去冲个澡,但身体酸酸的一动也不想动,他用手一下一下拨弄着晓荷肩上的长发,过了很久才说:“晓荷,对不起。”
在魏海东的心里,道歉是两个方面的,一是参照七年的夫妻经验他知道她没有满足,二是这段时间他确实冷落了她。魏海东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脾气变得敏感、暴躁,一点小事情就让他忍不住大动肝火,而且随着脾气的改变他对这种从前如鱼得水的事情也没有了收放自如的能力,这一切让他心里慌慌的。
晓荷听到这话怔了一下,猛地回过头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胸脯上,用手搂住他的脖子说:“海东,没事的,一定是你最近太累了,明天我去买只鸡炖给你吃,慢慢会好起来的。”
魏海东没有说话,她继续鼓励地说:“明天休息,我们什么也不干,一家人出去逛逛,你不是答应天天去肯德基吗?正好了了这个心愿。”
“好。”魏海东答应得干脆,用手使劲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动作在晓荷看来很性感。